眼看小侯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大門外,蘇暖暖不禁輕蔑一笑,回過身來正準備讓紅蓮香雲挑幾個柳條筐明兒去廚房拿海鮮,結果便看見兩個丫頭面色蒼白渾身發抖,看見她轉身,香雲便哆哆嗦嗦道:「奶奶,爺剛剛說……剛剛說梅月樓里鬧鬼……」
「老梗了我說,你們至於怕成這樣嗎?」蘇暖暖翻了個白眼:「也就你們爺這孤陋寡聞的,還拿來嚇我。」
「什麼叫老梗?」
香雲和紅蓮面面相覷,卻聽蘇暖暖無奈道:「就是老招數,都用爛了的,沒用的。你們爺盼我搬回後院,我不肯,他就拿鬼出來嚇唬我,這種套路,《妻高一籌》里都寫過的嘛,我會怕才怪。」
「《妻高一籌》又是什麼?」紅蓮和香雲面面相覷,奶奶嘴裡的話怎麼聽著就這麼不靠譜呢?
「是一篇小說啊。」蘇暖暖說完,這才想起那是她上輩子看的梨花白的小說,這個時代顯然沒有。不過也沒什麼,紅蓮和香雲又不是從小就服侍自己的,還知道自己看什麼書嗎?
一念及此,便努力轉開話題,循循善誘道:「其實也不單單是書里說的,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小半年,看到過鬼嗎?完全沒有吧?如果真的有鬼,為什麼不早點出來呢?」
「那萬一在爺說了之後就出來呢?」到底是女孩兒,香雲和紅蓮仍是十分擔心。
「那肯定是你們爺找人假扮的,或許他親身上陣也不是沒可能,他的輕功那麼高明,扮個鬼還不是小菜一碟?」蘇暖暖肯定地點頭。
「奶奶怎麼這麼有把握?」香雲和紅蓮顯然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也是《妻高一籌》里寫的嘛。」
蘇暖暖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紅蓮和香雲不約而同的扶額。算了,指望在奶奶嘴裡問出靠譜的答案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沒有鬼的話:「奶奶,爺也說過後院有蛇,蛇啊!那東西很嚇人的。」
「後院都是菜園子,哪來的樹深草長?有蛇也是你們爺放的。」蘇暖暖不耐煩:真是兩個沒出息的丫頭,怎麼到現在還沒了解渣男的本性,把他的話當聖旨?
「這也是那個什麼《棋高一籌》里說的?」兩個丫頭不懂現代宅斗小說起名的藝術,雖然讀音不同,卻仍然把「妻」給換成了「棋」字。
「沒錯。」蘇暖暖鎮定點頭。
紅蓮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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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二弟今天起得倒早啊,怎麼?是有什麼要事要辦?」
夏日裡的五更天已經是蒙蒙亮了,段庭軒今兒要上朝,沒法兒去梅月樓蹭早飯,蘇暖暖那個女人不到卯時是不會起床的。因讓四平牽了馬,主僕兩個剛來到前院,就看見段庭業收拾的一身整齊,正和門子吩咐著什麼,看樣子也是打算出門,於是連忙喊了一聲。
段庭業一聽見這聲音,就恨自己為什麼要和門子囉嗦這幾句,早兩步出門多好?他真是打心裡討厭這個哥哥,從小到大,他都是那麼的出眾耀眼,映襯得自己一無是處,明明自己的母親才是父親最喜歡的人,自己也更得父親的喜愛,但就因為這個大哥太出色了,便連父親想偏心的把世子之位給自己都不行,為什麼?因為皇帝皇后那兩位盯著呢。
這種心態當然是偏激的,不對的,不過,段二爺是不會這麼想的。所以他視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如眼中釘肉中刺,然而悲哀的是,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段庭軒依然是安平侯府的世子爺,是他的大哥,他心裡再怎麼痛恨詛咒,表面上卻也不敢違逆對方。而這段庭軒也完全沒有個長兄如父的模樣,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段庭業的居心不良,這貨欺負起弟弟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他是多腹黑的傢伙啊?可憐的段庭業空有一肚子壞水兒,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因此只敢暗地裡搞搞小動作,平時看見這大哥,都恨不得繞道走。
偏偏這會兒讓段庭軒給堵在了門口。段庭業無奈轉身,先行了禮,才小聲問道:「大哥有什麼事?」
「沒什麼,好幾天沒看見你,你跑哪兒去了?」
段庭軒笑著走上前,一把攀住弟弟的肩膀,半拖半拽的就把人給扯出去了,看的門子眼熱不已,暗道別人家都是兄弟爭權爭寵,還是我們府里的兩位爺最好,這兄弟感情,真是感人吶。渾不知段庭業都快嚇得哭出來了:該死的混蛋大哥這是又想出了什麼么蛾子?自己最近手頭也很緊啊。
「我能跑哪兒去?往霸州去了一趟,那裡的馬不錯,父親讓我去挑幾匹回來。」段庭業強擠著笑容,卻聽段庭軒呵呵笑道:「哦,這樣啊,成,那等馬運來了你給我兩匹。」
「大哥不要說笑,別的也罷了,幾匹馬而已,你也要弄兩匹去?後院馬廄里那幾匹大宛的良種都是皇上和太子送你的啊,你還看得上霸州的馬?」
段二爺實在是忍無可忍:這貨也太欺負人了,雁過拔毛也沒這麼狠的。
果然,就連段庭軒,大概也覺著自己挺過分的,饒是欺負這個弟弟他沒什麼心理負擔,這會兒也不禁愣了一下,但到底是小侯爺,臉皮心計都不是常人能比的,一愣之後,他便腆著臉大大咧咧的道:「多多益善嘛。再說我正好想看一看大宛的良種馬和咱們的好馬之間有什麼差別,反正你到時候送我兩匹就是了。」
好吧,豁出去兩匹馬能脫身還是不錯的。段庭業忍著氣答應了,正要腳底抹油開溜,就覺得肩頭又緊了緊,然後聽段庭軒嘿嘿笑道:「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別急著走啊,中午你有沒有時間?得意樓,我請客。」
「然後我付帳是吧?」段庭業斜視狐狸大哥。
「你是府里的大財主,不是你付帳難道還要我付帳?」段庭軒一臉的理所當然,差點兒讓段庭業噴血:媽的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手裡的錢花不完,整座侯府將來都是你的,現在還在我這裡哭窮?老天爺真是不長眼,怎麼就不讓你真窮了呢?
可這話即便憋出內傷也不敢說出來,段庭軒的錢哪裡來的?他是帝後的貼心人,又和管內務府的四皇子交好,更是太子的至交好友,從十幾歲開始就為皇家事出謀劃策,在皇家各項生意中都有乾股,每年的分紅就是一筆龐大利潤,可這錢到底有多少誰也不知道,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老侯爺也從不過問。這會兒自己要是說出來,這頭狐狸一定會否認,而自己是絕對沒有證據來證明的,就算有也不敢證明,雖然他也是皇后的侄子皇子們的弟弟,可他就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敢把這事兒撕擄開來,是怕不能徹底得罪那一大幫子狼嗎?
段庭業想到這裡,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為自己的壞人緣悲哀不已。本來嘛,他也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可有段庭軒在前,皇室中人就永遠都不會看見他。所以他怎麼能不恨這個大哥?所以他怎麼害對方都是沒錯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你到底有什麼事兒?就在這裡說吧。」段庭業明白段庭軒的意思,這混蛋大哥又不知是看中了自己什麼地方,要割肉了,索性痛快點兒,還能省一頓午飯。
「我身上沒錢了,你手頭要是緊的話,就先給我一千兩銀子花著。」段庭軒果然是獅子大開口,一張嘴說出的數字就讓段庭業眼前黑了一下。
「一千兩?我哪有那麼多錢?」段庭業差點兒昏死過去,這混蛋真是越來越狠了,下手一次比一次黑啊。聽聽這話,手頭緊給他一千兩銀子,這要是自己手頭不緊,他是不是就能開口要一萬?
段庭軒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家二弟,忽地語重心長道:「庭業啊,咱們兄弟之間,千八百兩銀子還用得著嚇成這樣嗎?你上次幫杭州南幫辦的那件事,你敢說沒借用我的名頭?事後收了人家的感謝銀子,我也沒說跟你要一半啊,現在不過是和你要個一千兩,你就這麼推三阻四的?」
一聽杭州南幫四個字,段庭業的臉就白了。他和杭州南幫有生意上的往來,偏偏當日那些人在京城得罪了慶國公家的紈絝,段庭業為了自己的利益,沒辦法不管這件事,可慶國公府那位四少爺也不是輕易能得罪的,沒辦法,他只能用大哥的名頭暗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