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林舒澄話里的意思,林舒柔莞爾一笑:「許是路程太遠耽擱了,五妹妹安心坐著等等便是。」
林舒柔的父親林泊遠如今任戶部尚書,母親吳氏乃雲京四大世家之一吳家的嫡女,自然也不缺什麼。
「既知道路程遠,為何不早日請了杜娘子過府,若是耽擱了做新衣,難不成還要咱們穿著舊衣去給太后娘娘賀壽?」林舒澄語氣有些不高興,暗暗看了一眼陸氏。
陸氏沒說話,漫不經心地喝著手中的茶,這些姑娘家的小鬧哪裡值當她理會。
林舒瑤聞言不禁擰了眉,這林舒柔果然就不是個本分的,只一句話便挑起了林舒澄的怒氣。
於是她淡然道:「五姐姐有所不知,母親前幾日就邀了杜娘子到府上,可杜娘子自個兒拒絕了,說是早答應了其他幾家,不可言而無信。況且杜娘子也說了,無論如何都不會耽誤裁衣,畢竟素日裡也做不了定國公府幾件衣裳。」
這話說的讓林舒澄不由得漲紅了臉,連林舒柔聽了也有些變了臉色。
林舒瑤才不管她們高不高興,左右上一世就已經撕破臉了。
見氣氛有些尷尬,陸氏才緩緩開口:「行了,不過是幾身衣裳,至於麼?明日便讓玲瓏齋的人送些珠寶過來,年紀輕輕的,多打扮打扮才好看。」
「還是母親大方,玲瓏齋的珠寶也不便宜。五姐姐,明日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瞧瞧。」林舒瑤促狹一笑,眸底的嘲意溢滿了整個眼眶。
原本林舒澄已經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了,誰知林舒瑤這一開口,她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語氣便有些沖道:「六妹妹這話什麼意思?打量我父親是庶子,家產沒有你們大房豐厚麼?」
「住口!」陸氏呵斥一聲,冷了眸,看向林舒澄,「五姐兒可敢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其實林舒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想著自個兒是晚輩,不過說著玩罷了。沒想到,陸氏竟較了真,頓時站起來臉色訕訕,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舒瑤全當沒看見,反正她與林舒澄也不熟。
整間屋裡除了大房的人,就只有林舒柔可以幫林舒澄,可偏偏林舒柔竟也沒開口,林舒澄見狀不一會兒便低下了頭,眼淚簌簌落下,肩膀顫抖著,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老夫人在家的時候最不耐煩聽人說什麼嫡庶,如今你們是忘了?咱們定國公府本就是一家,若存有什麼心思那也是自個兒的問題,別試圖讓別人同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們上過學堂應當都明白,若以後再讓我聽到這種說法,那便請家法伺候,便是老夫人回來知曉了,我也是有理的。」陸氏肅了神色,一字一句說道。
「是,大伯母,澄兒明白了。」林舒澄低聲應下。
「去打盆水,給五小姐淨面。」陸氏緩了面色,吩咐春雨道。
春雨上前請了林舒澄進內室,等梳洗完出來,臉上已沒了方才落淚的痕跡,隻眼眶還有些微紅。
林舒澄恭恭敬敬地坐下,再也沒開口。
杜娘子幼時家裡經商,出嫁前跟隨家人數次出海,見了不少西洋貨,因此眼界開闊,便成就了如今這與眾不同的手藝。
出嫁後因多年未孕,性格剛強的她不能忍受夫君納妾,便主動提出了和離。孑然一身的她也沒回娘家,一路上走南闖北,結交了不少人士,最後才在雲京城裡開了這間霓裳閣。
如此灑脫的人倒是讓林舒瑤產生了好感,畢竟活的這麼通透的人不多見。上一世她未曾見過杜娘子,於是在杜娘子進門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梳了一個單螺髻,只簪了一支紫玉芙蓉釵,秀雅絕俗,自有一種清靈之氣。一身晚霞紫百合如意暗紋裙,風姿綽約,容貌極美。
杜娘子盈了盈身,聲音也悅耳動聽,「見過國公夫人和各位小姐。」
陸氏與她也有些交情,便示意她不必多禮。
杜娘子行禮起身後便坐了下來,又看了一眼三人,爽朗一笑:「怪不得老是聽別人說,定國公府的小姐們有閉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素日裡過來量身的都是店裡的夥計,這還是杜娘子頭一回上門,卻絲毫不見怯場,也讓林舒瑤心底對她更加讚賞。
「杜娘子謬讚了。」陸氏淡淡笑著,餘光瞥向三人,嗯,還是她家瑤兒最好看。
「夫人謙虛,各位小姐們這般容貌和通身的氣質,日後定是有福之人。」杜娘子含笑贊道。
林舒澄被杜娘子的話說的是心花怒放,要知道家裡的姐妹們,單論容貌來說,她連前三也排不上。再論氣質更不必說,連大房的庶女三小姐林舒涵都在她之上。所以雖明白杜娘子所言不過是恭維的話,卻也覺得自己是不同的。
林舒柔聞言也綻開了真情實意的笑,唯獨林舒瑤聽了面色平靜,畢竟對經歷過上一世的她來說,容貌,氣質什麼的都是浮雲,她不在乎,這一世,她只求家人平安。
杜娘子暗暗看了幾眼林舒瑤,只覺得這位小姐淡定從容,日後一定大有所為。
與陸氏又閒話了幾句,便讓人將衣料捧了上來,放在桌子上一一攤開。
這次既然是為了給太后賀壽準備的衣料,自然不能寒酸了,於是便把一些壓箱底的好貨都帶了過來供她們挑選。
林舒澄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看到那些好料子就迫不及待站起來,對林舒柔說道:「四姐姐,你不介意我先挑選吧?」
春雨站在陸氏身後,聽到林舒澄的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這五小姐太不懂得尊卑有序了吧?即便是大的讓小的,也合該六小姐先挑才對,怎的從她開始了?
林舒柔聞言唇角勾起,笑容像是晨曦微露中綻放的花朵,美麗誘人,「可以。」她一向以溫婉大方博名聲,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