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肆緩緩站起身，他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恢復平靜。
楊朱的戒尺沒有落下，而是穩穩地懸在他的頭頂。
那一瞬的凝實殺意，讓謝肆既恐懼又興奮。如此真實的虛擬遊戲，創造出的虛擬世界如此鮮活，而這世界裡存在的人，暫且稱為NPC的楊朱。
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我可以肯定，這遊戲對於【虛擬人】來說，是致命的。」謝肆舔了舔嘴巴，心裡想著。
他們會肝腦塗地般活在這個遊戲世界裡，直至尋求到最大滿足。
哪怕犧牲所有。
停頓一下，他眼裡冒著楊朱看不懂的光芒，平靜地回答道：「先生，弟子並沒有戲弄你。」
「哦？」
「只是弟子愚鈍，不知回答是否能讓先生滿意。」
楊朱擺了擺手，「無妨。」
於是謝肆開口答：「弟子認為，人活一世，是為一個『求』字。」
楊朱頷首，沒有開口評價對錯，而是抬手示意謝肆繼續說下去。
謝肆見對方沒有反駁，他顯得更加高亢，聲音抑制不住地提高了幾分，「販夫走卒，商賈貴戚，帝王將相，究其一生，不過是個求字罷了。
有人求生，有人求死，有人求日進斗金，有人求升官發財，有人求家庭和睦，有人求蔭庇子孫。」
楊朱沒有反駁，只是他眼中的神色，表達了他的態度。
謝肆開口繼續道：「有人求蠅頭小利，有人求高中及第，有人求權勢滔天，有人求風調雨順.....」
終於，楊朱開口打斷了謝肆。
「夠了，起榕。」
「去歇著吧，明天的功課放一放，後天再來學堂。」
說罷，他轉身離開。
謝肆看他走後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心思，但他能感覺到，在他說出人生是為「求」後，殺意徹底消散。
而對方為何要這麼問，又為何要這麼做，自己都不知曉。
「這魂穿戰國世界的任務，不簡單啊。」謝肆心裡想著。
他嘴角微微上揚，難才好，不難的任務獎勵怎麼會豐厚呢。
如果自己能夠摸清特殊任務的脈絡，在源宇宙正式開服後，還能再次觸發這項任務。
豈不是占據了一座金山，吃喝不愁？
想著這些，謝肆感覺自己已經過上了榮華富貴的生活，不必再挨餓。
意識開始發散，「求」這個字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謝肆意識形態的具象化。他早在五歲時，看著車水馬龍的諸羅萬象，便評價道：萬般不過一個求字。
聽到這話的父親抱起他大笑，那個笑聲怎麼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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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宇宙外，現實世界。
封測服開啟一小時後。
由於bug存在且遲遲無法修復，一向注重口碑的琉璃集團宣布暫時停止封測活動，強制登出所有玩家。
總裁給技術部下了死命令，要求將這個多年後重啟的項目完善，解決存在的問題，以保全公司顏面。
不然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被強制下線的玩家怨聲載道，無奈之下，頂不住壓力的琉璃公司承諾給予玩家遊戲內的大量補償，才得以平息民憤。
「報告主管，所有玩家均已離開源宇宙。」
「查！給我找到bug的根源。」
「收到。」
四小時後，源宇宙正常啟動。
技術部主管臉上的冷汗直冒，所有玩家的後台數據顯示，都一切正常。所有人都正常，那麼bug便無從查起，只能命令重啟伺服器，三小時後開服。
沉寂的這三個小時裡，源宇宙的星空中，有兩個閃爍的紅光，仿佛在告訴世人，我們，就是bug。
沒人看到，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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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肆回到學生的住所後，躺在榻上倒頭就睡，完全無視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謝肆的室友，楊彌。
再次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謝肆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
「都去做功課了啊。」
本想著拿楊彌做測試的謝肆只好放棄，轉頭進入冥想狀態，太多事情需要推敲，反覆推敲。
昨天即將陷入昏睡時，謝肆的任務面板再次更新：【特殊任務：不拔一毛】
【任務內容：為我；任務目標：楊朱；任務獎勵：未知。】
任務內容是，為我！
謝肆眉頭緊鎖，手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半晌。
「楊朱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謝肆用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念著。
「原來如此啊。」謝肆恍然大悟。
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難怪自己的碼頭理論，楊朱說自己只張口沒有出聲。
傍晚下課時分，謝肆抓住楊彌要和他一起吃晚飯。楊彌雖然很詫異，但好在自己的朋友沒有因為問話而徹底消失，是該慶祝一下。
於是二人一桌，對坐。
「楊彌，你怎麼看待日元貶值。」謝肆突然發問。
後者像完全沒聽見一樣繼續扒拉飯菜，謝肆拍了拍他肩膀，四目對視。
「如何看待如今國際形勢。」
楊彌哽咽，他剛才那筷子飯扒拉得太多，被謝肆一拍，差點噎著。
而在謝肆看來，他是聽到了自己的問題，明顯有他自己的見地要表達。
所以，一個等，一個噎。
安靜....
沉默術士的沉默，震耳欲聾。
怒火之下反而異常冷靜，平生最討厭冷暴力的【虛擬人】，用溫和的語氣，換了方式問：如今天下的局勢，楊彌，你怎麼看。
楊彌像失聰後突然恢復聽力一樣，快速回答：啊？你問我？
謝肆反著白眼點點頭。
楊彌一邊回答一邊扒拉飯菜，「我怎麼看，我坐著看唄。」
「完啦？然後呢？」謝肆的語氣已經在變形了，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再想想。」
楊彌咽了咽口水，「那不然，泡杯茶喝也是好的。邊喝邊看，你把你手邊的茶給我。」
果然，現實用語有時會在這個虛擬世界裡無效化，就好像你根本沒有開口說話。
而特殊任務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想要完成任務獲得獎勵，和楊朱論道是必然的事件了。
「接下來，」謝肆摸了摸鼻子，「只有熟讀古書了，翻譯現代語言，在規則或者說法則中，讓他們能夠聽懂。」
謝肆看了看還在猛炫的楊彌。
「不然，恐怕論道會有很多阻礙啊，我可不想再經歷一下那該死的恐懼感了。」
「起榕，你的不吃了嗎？給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