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謝肆猜的沒有錯。
源宇宙開服當天，出現了第一名因為無法適應別人理念世界而自縊的玩家後。其他玩家發現了生命之輕，於是有人開始蠢蠢欲動。
當生物試探性嘗試觸碰底線時，懲罰沒有及時落下，或者壓根沒有懲罰的話。
百無禁忌的末法時代開啟了。
一片荒蕪的虛無界，充斥著暴虐與戾氣，仿佛除了廝殺和被殺，沒有第三件事可以做。
生命此刻輕如鴻毛。
楊子學院裡的八年，也許會是謝肆抹不去的痛。而沒有接到特殊任務的普通玩家，那漫長的七天對他們來說，是純粹的紅色夢魘。
天理的面部輕微扭曲，很快就努力恢復如常。沒有人能知道他如何活下來，又為了活下來而結束了多少玩家的心跳。
所以，就像他說的，他理應受到獎賞。
「那麼，獎賞就是讓你成為天理？」謝肆依然保持著冷靜，他沒有去思考為何天理能在廝殺中活到最後，卻在正式服開啟後無法對他出手。
謝肆更加著急思考著事情的脈絡，更讓他擔心的是，說在源宇宙里等待他的人，也葬身在無邊殺戮中了嗎？
天理不屑地回答：「你不必知道。」
謝肆無奈地笑笑，他伸出食指說著：「就最後一個問題。」
天理不置可否。
謝肆繼續說道：「源宇宙已經是這些玩家的現實世界了，對嗎？」
天理點了點頭。
無法更改？
無法更改。
謝肆歪了歪頭，他不理解對方這麼不緊不慢的神態。明明無法殺死自己，也無法阻止自己從虛擬中回到現實，可偏偏對方若無其事。
「琉璃公司技術部很快會發現你，他們不會允許出現這種破壞平衡和玩家人身安全的bug。」
天理笑了笑，他模糊的身影讓謝肆無法直視，除了微微上揚的嘴角，謝肆無法窺探他分毫。
「一謝起榕，我暫時這麼稱呼你。讓我也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好了。」
謝肆輕抬左手，示意對方開口問。
「什麼是現實？你所謂的現實世界，那個你要退出遊戲而回到的現實世界，真的是真實的嗎？你如何確定他不是另一個源宇宙？」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兩人沒有在乎什麼所謂的「最後一個問題」。他們都在仔細思索對方的問題與答案。
謝肆將天理從椅子上推開，自顧自地坐了上去。他現在覺得線團越來越雜亂，線頭不是找不到，而是太多根線頭同時裸露出來。
每嘗試去拽其中一根，線團就會越發緊湊，變得像個密不透風的小球。
天理被推開也不惱，他樂意見得對方冥思苦想，腦洞大開，再變成不知所措，失去理智而徹底瘋狂。
「那我就再送你一份大禮吧。」天理說著話，向著人群走去，還有太多太多人等著他去許願與交換。
給謝肆一個完美的背影和後腦勺，天理揮了揮手說：「你只說對了一半，我是在扮演神。」
一半....？
另一半是，替所有分不清現實與虛擬的人做了選擇。
難道.....作弊的人不是天理？
謝肆覺得線團稍微鬆動了，他現在手心裡把玩著線團球體，他需要快點找到那個正確的線頭，讓問題迎刃而解。
天理走後，謝肆看見高樓在一幢幢升起，如雨後春筍。一片媲美中下游城市的市區如蜃樓一般，出現在源宇宙中。
每個「夢想成真」的玩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那笑容痴痴傻傻...
謝肆端詳著這一切，真是一派萬家燈火的胡言亂語。他從胸腔里呼出一口冷氣，表情說不出的神秘，說道：「前念迷，是凡夫。」
「後念悟，是佛。」
轉過身不看這繁華景象，謝肆抬手呼出遊戲界面，【登出】。
爬出生物倉的謝肆才明白天理的底氣是什麼....也許，真的沒人能阻止他，他們。
第一個許願的胖子很快就在網上發布了自己在源宇宙中左擁右抱的富貴生活，文案表述了自己對如此生活的百般滋味。
簡而言之，他的凡爾賽讓世界都看到了。
但也有且只有他，展示了自己的虛擬生活，相關搜索中沒有任何關於源宇宙遊戲內部的內容展現。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棋盤上揮斥方遒。而胖子，是棄子，是大網刻意放過的魚兒。
「這是宣戰啊。」謝肆心想，可偏偏就放一個人，謝肆摸了摸下巴，接著眼神大亮，打了個響指。
「不能再讓更多的人進入源宇宙了！」
「請君入甕！」
他趕忙打開【虛擬人】論壇，在最近聯繫人中找到【小紅花】，打開聊天框。
他心裡默念著對方一定要收到自己的信息，一邊打字：你在嗎？
三分鐘後，對方回覆：在讀金剛經，有事？
四號病人：別進入源宇宙，儘量通知論壇里的人，別進源宇宙。
小紅花：為什麼？你有新的特殊任務了？需要大家一起攻略？
四號病人：不是，但也差不多。你看看源宇宙上熱搜的那條視頻。
兩分鐘後，小紅花：哇！源宇宙太美妙了，我靠我靠，為什麼不讓我進遊戲。
四號病人：你進入源宇宙後會徹底忘記現實世界的存在，沉溺於虛擬的深海中。
當思想與理念飄忽不定，如無魂幽鬼，你將徹底迷失，成為痴人...
謝肆的指尖冒火，他快速地敲擊鍵盤，用了十分鐘將天理和源宇宙里的一切都告訴小紅花。
對方正在輸入...
持續了一會，顯然小紅花也需要消化這些信息，這些消息衝擊太大，並且還要絕對相信謝肆才可能迅速回過神。
小紅花根本沒有質疑，很快【虛擬人】論壇的置頂帖子更換，標題為《千萬不要進入源宇宙，虛擬人集合！！！》
小紅花的號召力很強，但是經過統計，百分之九十九的【虛擬人】已經進入了源宇宙。
就像謝肆說過的，源宇宙的那份真實感對於【虛擬人】來說是致命的，他們會為此付出一切，直至得到最大滿足為止。
虛擬人又何嘗不是痴人。
小紅花：怎麼辦？
四號病人：麻煩你嘗試聯繫這些還未進入遊戲的百分之一，請求他們幾個到一處。我會再進源宇宙，儘量找到辦法解決。
小紅花：對啊！你是怎麼不受影響的？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可以平安往返虛擬與現實。
四號病人：因為，我是病人。^_^
小紅花：....那要如何找到辦法啊。
四號病人：讓你們也生病不就好了，我要儘量讓你們記得登出遊戲這件事！記住那邊是現實就好了！
好了，分頭行動。
小紅花，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