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桌上的紅色電話終於響起，我不敢有片刻遲疑，第一時間接了起來，裡面傳來了我期待已久的聲音：「小秦，來我辦公室一趟。」
放下手中的電話，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隔壁，忙了一整天的趙江河一臉倦意，靠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抽著煙，他的菸癮很大，才一個小時不到的工夫，倒完的菸灰缸又重新滿上了，可見他壓力之大。
趙江河看著我，一臉惆悵的搖了搖頭，苦笑道：「累了一天，就想找個人扯會，要不然我這孤家寡人說不定哪天真就抑鬱了。」
我知道趙江河這話有誇張的成分，但也不是毫無根據，像他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接近他的很多都帶著某種目的，真正能夠做到無利益糾葛來往的少之又少，或許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道理，其中的孤獨，局外人是無法理解的。
這或許也正是初次見面趙江河迫切想讓我放鬆跟他聊天的原因，他太希望自己能跟尋常百姓一樣和他人天南地北的閒聊，上位者表面光鮮亮麗，背後卻同樣有著難言的隱情。
我給趙江河水杯中重新添上水，儘量讓自己鬆弛下來，然後故意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趙書記，你想聊天我陪你聊，咱別的本事沒有，吹牛打屁那可是一把好手，都說政宣部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往上翻三個調子，而我在政宣部窩了五年，一口氣能直接翻八倍。」
一聽我這話，趙江河竟然大笑了起來，隨即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就喜歡你小子這副德性，不過嘛，說話得有分寸，不能口無遮攔，咱私下裡扯扯沒關係，但在外頭可不能成為一種脫口而出的慣性，否則，容易吃虧。」
趙江河說的在理，我慌忙點了點頭。
趙江河彈了彈手中的菸灰，問道：「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
我想了想後，如實回答道：「也就那樣，似乎比我在政宣部時還要空閒，這一天下來，基本沒什麼實質性的工作。」
趙江河點了點頭，解釋道：「你第一天上崗，老馮還不放心，只是讓你先熟悉一下新的崗位，所以並未把全部工作移交給你，等過了這個過渡期就有你忙的，回頭讓你忙的每日每夜哭爹喊娘為止。」
我知道秘書忙，但還是覺得趙江河的話有些危言聳聽，於是，不以為然的笑道：「趙書記，您說的也太誇張了吧。」
「誇張？」
趙江河擺了擺手，隨即反問道：「你知道為什麼領導的秘書從來都是男的而不是女的，你可想過其中的原因？」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桃色方面的問題，畢竟體制內的一二把手都以男性居多，如果這時給他們配備一個靚麗的女秘書，每天一起早出晚歸，時不時還得喝酒應酬，這時間一長，免不了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弄不好就雙雙淪陷。
見我遲遲沒回答，趙江河伸手點了點我，說道：「我知道你小子肯定又往歪處了想了，你是不是也覺得不配女秘書是因為擔心領導和她們攪和在一起。」
我的心思被趙江河一眼看穿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曲解了，於是只能用笑來掩飾其中的尷尬。
使勁的吸了兩口煙之後，趙江河才說道：「男領導跟女秘書攪和不清的說法在體制內根本不可能存在，但凡有點政治頭腦的領導都不會幹出那種蠢事，你想想，身居高位者，底下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其中不乏想置你與死地的政治敵人，如此惡劣的環境，哪個領導會了圖一時之快而鋌而走險」
頓了頓後，趙江河繼續道：「再者說了，就算他真的管不住自己那點齷齪的邪念，也不至於跟秘書攪和，只需輕輕點個頭，便有大把的女人送上來，這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所以男領導跟女秘書攪和的說法在體制內不可能存在。」
聽趙江河這麼一分析，自己再細細一琢磨，還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那我就納悶了，為什麼領導身邊的秘書清一色都是男的呢？
於是，我虛心求教道：「趙書記，您說的確實在理，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何秘書都是男的。」
趙江河慢悠悠解釋道：「不配女秘書，第一個原因確實是為了避嫌，其次呢就是秘書工作很多時候需要用到體力，跑前跑後，拎包搬東西什麼的，女同志在這方面比較吃虧，所以就很難勝任。」
「更重要一點是因為女同志身體的原因，由於秘書工作實在太複雜太忙，容易引起女性內分泌失調，從而影響身形健康，這才是領導不配女秘書的真正原因。」
原來如此，聽完後我這才恍然大悟。
「你小子這會明白了吧？」趙江河笑盈盈的問道。
「明白明白。」
我忙不迭的點了點頭，隨即試探著問道：「趙書記，您晚上有什麼安排嗎？」
趙江河擺了擺手道：「我這邊沒什麼安排，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忙去吧，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自由，我想用不了多久，你的時間就不是自己的咯。」
我摳了摳頭皮，如實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秘書處的張處長約我一起吃飯，說是跟其他同事相互熟悉熟悉。」
趙江河大手一揮道：「跟新同事處理好關係，這是很有必要的，我這邊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可以放心去了。」
「趙書記，那我先走了，您也要注意休息，還有就是少抽點那害人的玩意。」我鼓起勇氣指了指滿滿一菸灰缸的菸蒂說道。
說罷，我便如臨大赦一般想要離開，這時趙江河突然叫住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秦川，記住一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從趙江河辦公室出來，我一頭霧水，趙書記最後說的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思來想去一番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就不去琢磨了，領導說話有時候喜歡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