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鬼難纏

  我披著夜色朝大院外面走去，剛走到門口，一個纖細的身影匆匆追了上來，我回眸一瞧，竟然是沈妃，我不解的問道：「你怎麼還沒走？」

  沈妃溫婉一笑說道：「我在等你。」

  「等我？」

  「嗯！」

  沈妃點了點頭，似乎又怕我誤會，趕緊解釋道：「我擔心又像昨天一樣被人尾隨，所以就想等你一起走。」

  「好吧。」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來到路邊，我提議打車回家，但沈妃卻說離得不遠，還不如步行回去，在辦公室里悶了一整天，確實有些壓抑，我也想趁機透透氣，於是便答應步行回家。

  就這樣，我和沈妃並排走在路上，我們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誰也沒有說話，晚風吹來，沁入心肺，這種感覺很舒服，而沈妃下意識撩了撩額前的發梢，有種說不出的美。

  說實話，拋開沈妃之前的種種不是，此刻的她溫婉恬靜，很難跟她在職場上那種不擇手段的處事方式聯繫在一起。

  恍惚中，我有一種回到三年前的錯覺，那時候我還沉浸在父親離去的痛苦中，沈妃還沒有受到職場陋習的薰染，每天下班，我們都會手牽手步行回家，想不到短短三年的光陰，讓我們之間就產生了終生難以逾越的溝壑，或許這就是造化弄人。

  快到家的時候，沈妃突然停下腳步，怔怔的凝望著我，沉默片刻，她說道：「秦川，後天我就要去市委黨校培訓了，由於是封閉式的培訓，我一個月可能都回不了家。」

  沈妃作為政宣部重點培養的對象，將和其他部門的種子選手在黨校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培訓，這事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跟我說這些是什麼用意。

  「這是好事，是個機會，你要好好把握。」我象徵性的鼓勵道。

  「嗯！」沈妃茫然的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卻欲言又止，我看的出來她很矛盾，但最終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和沈妃猶如兩條交叉線，交點過後就越走越遠，對於以前的過往，我也想藉此釋懷，於是，我伸出手，會心一笑道：「祝你好運。」

  「謝謝。」沈妃也跟著笑了笑，伸出手與我握了握。

  次日，剛上班，就有人尋上門來，來的都是局辦的領導，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跟趙江河匯報工作，順帶著為自己的前程活動活動。

  像這樣盲目上門的，我當然不會輕易放行，把他們安頓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便去隔壁向趙江河匯報。

  趙江河倒也不含糊，把這幾個人一起喊到自己辦公室，當著我的面就讓他們逐一匯報工作，這下，這些人傻眼了，他們壓根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工作要匯報，無非就是過來套個近乎。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為前程奔走的事情自然要在沒有外人的環境下才說的出口，可趙江河卻一股腦的把他們全都湊到了一起，換做誰都難以啟齒，畢竟傳出去影響不好，如果最終無功而返的話，說不定還會淪為笑柄。

  最後，一行幾人只是象徵性的說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工作，然後灰溜溜的離開了，望著他們黯然離去的背影，我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江河見狀，對我問道：「你笑什麼？」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麼。」

  趙江河不依不饒道：「你怎麼像個女人似的扭扭捏捏，有話就直說。」

  話都到這份上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對趙江河比了比大拇指道：「趙書記，你這一招果然高明。」

  趙江河瞪了我一眼，道：「你小子夠可以啊，才幾天的工夫，竟然就能領悟到我的意圖了，看來你也並非像韓朝暉說的那樣是個愣頭青。」

  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趙江河想了想後說道：「這兩天肯定還會有大批的人登門，回頭你就按照這個方法處理，把他們湊一堆之後再帶到我辦公室來，我就是要讓他們有口難開。」

  「好的。」我恭恭敬敬的答道，心裡卻在想這市委書記也真夠損的，肚子藏的儘是這些損招。

  果不其然，下午一點鐘左右，正在打瞌睡的我迷迷糊糊看到有一個身影在門口來回踱步，起身去查看，雖然沒碰過面，但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來人正是漢源市的財神爺，財政局局長袁文。

  「袁局長，這還沒上班呢，你這麼早過來找趙書記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我明知故問道。

  「哦，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過來向趙書記匯報一下今年漢源市的收成，眼看著快忙碌一年了，怎麼也得有個總結。」袁文找了一個很不錯的理由。

  「趙書記這會還在午休呢，你先到我這兒坐坐吧。」說著，我把袁文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還給他泡了一杯茶。

  象徵性的喝了幾口茶之後，袁文從鼓鼓囊囊的手提包里拿出兩條中華煙放在了我桌上，我見狀，趕緊問道：「袁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秘書，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最近跟著趙書記忙前忙後的很辛苦，就給你帶了兩條煙，放心，這不是局裡的公費支出，是我個人掏腰包買的。」

  深怕我會拒絕，袁文迫不及待的解釋著，我心裡當然清楚，他這麼大一尊財神爺，怎麼可能需要自己掏錢買煙，下面一幫人排著隊想要孝敬他呢。

  「袁局長，你太見外了吧。」

  我正要推辭，走廊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袁文怕影響不好，趁我不注意，拿起兩條煙就硬塞進了我辦公桌的抽屜里。

  「喲，袁局長也在啊。」我剛反應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走進了我辦公室，此人正是昨晚跟我通過電話的發改委副主任余海清。

  余海清跟袁文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徑直走到我身邊，全然不顧袁文在場，大大方方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朝我遞了過來：「秦秘書，這裡面裝的是兩千購物卡，回頭你自己安排。」

  望著余海清手中的信封，我哪敢伸手去接，這也太明目張胆了吧，就在我遲疑的瞬間，他直接把卡塞到了我手裡，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

  就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陸陸續續又來了好幾撥人，而且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給我帶了好處，更要命的是後面來的人完全不像袁文那般避嫌，一個照面就硬塞，可見他們都是心照不宣，見怪不怪了。

  看來市長秘書周瑞聰說的沒錯，還真有人眼巴巴給我送禮，所謂閻王好搞定，小鬼難纏，莫非我就是他們眼中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