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沒人敢在月光坡上放垃圾了。
就如昨晚熊白洲所預料的那樣,施工隊的其他工人對這個新團體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因為不知道熊白洲是不是下一個孫勇豹。
不過,事物總是在不斷變化的。
當一個、兩個、三個人陸陸續續踏上月光坡玩耍時,施工隊的工人們突然發現這一塊乾淨整潔的坡地極大改善了枯燥的生活,尤其有些帶著孩子的工人,這裡幾乎成了年幼孩子的樂園。
中國人有」從眾、從老、從利「的選擇習慣,就是說習慣服從多數、習慣服從老人、習慣服從利益。
當熊白洲能帶給他們歡樂時,這些工人都能非常迅速的調整原來的相處方式,熊白洲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半月前,那個擅長講段子的少年。
只不過當本月工資被扣去10塊錢做「調解費」時,工人們才想起來這個群體曾經兇狠的打散了遼東幫。
不過,要說誰對待熊白洲的態度始終如一,只有王連翹。
不論是,當初那個眼神乾淨,叫「連翹姐,你好啊」的少年;
還是如今,即使坐在宿舍看報紙,施工隊財務也不敢停發工資的幫派組織領導。
王連翹還是那個王連翹,她看到熊白洲時,依然開著玩笑:
「現在你不能叫我連翹姐,我要叫你熊哥。」
「你們幫派還招不招人,我一個女的能進嗎?」
······
王連翹似乎是一個游離於施工隊體系之外的女子,妖媚迷人,但卻每日都能相見。
每次王連翹開玩笑時,熊白洲的厚臉皮也會及時發揮作用,笑著承受要不就是無奈的搖頭。
當熊白洲把垃圾場成變成月光坡時,王連翹開玩笑的話又多了一句:「熊白洲,你到這裡三個月,一共做了三件好事。」
「哪三件?」
「一是趕走了遼東幫,二是把那塊地整頓的很漂亮,還起了個不錯的名字。」
「還有一件呢?」
王連翹舉起一塊小木頭,正是之前熊白洲送她的畫屏。
王連翹桃花眼水汪汪的:「這第三件,就是這個畫屏了,雖然加起來都不到1塊錢。」
熊白洲笑嘻嘻:「錯了,這木頭是我撿的,紅繩才5分錢,加起來也就1毛錢的樣子。」
王連翹「哼」了一聲,卻沒有生氣的樣子,眼角的美人痣似乎都在笑。
不過在王連翹舉起畫屏的那一刻,熊白洲注意到木質畫屏透著一股圓潤和飽滿。
居然是包漿。
木質品如果把玩的多了,表面就會出現一層晶瑩幽深的保護膜,隨著時間的長短,保護膜或深或淺。
畫屏有了包漿,說明王連翹經常放在手裡摸索把玩。
「王連翹很喜歡這個畫屏啊。」熊白洲心裡判斷著。
想到這,熊白洲笑的很燦爛。
王連翹本來佯裝薄怒,突然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都在笑,陽光照進生活。
白天抽了個空,熊白洲去了郵局,他黑吃黑得到了5000多塊錢,在這個時代是正常農村人兩年的收入,看似很多,但想做撬動時代的支點,還是遠遠不夠,既然這樣,熊白洲不如把錢寄回家,這能讓家裡的父母姐弟擺脫貧困。
熊白洲寄了3500塊錢回家,在郵局寫匯款單時,熊白洲又加上一句:大姐正值青春韶華,其中500元專門給大姐添置衣服,剩餘錢請父母自用。
晚上,熊白洲在宿舍里看財經報,劉大祥走過來悄悄的說道:「熊哥,王連翹在月光坡坐了很久了。」
熊白洲問道:「現在幾點。」
「9點多一點。」
「那有什麼,9點多可能在乘涼呢,別想太多。」
等熊白洲把報紙翻閱完,連中間的夾縫GG都看了一遍,突然想起還有這個事,走到門外一瞧。
王連翹依然坐在月光坡上,抱著雙膝,一動不動。
熊白洲想了想,拿了一瓶白酒,走到月光坡上,此時是晚上10點多,大部分工人都已經休息了,夜是靜悄悄的。
王連翹聽到聲音,轉過身子看到是熊白洲,又把頭扭回去。
「往旁邊去一點。」熊白洲開腔道。
「這裡地方這麼大,不夠你坐的嗎?」
熊白洲故意試探下,發現王連翹還能拌嘴,心裡猜測應該沒什麼大事,最多就是即將邁入輕熟婦的王大姑娘,在感嘆美人遲暮。
熊白洲坐下來以後,不聲不響的喝著酒。
王連翹不幹了:「熊白洲,你可真不是個玩意」。
熊白洲聽了覺得很有趣,從剛進入這個工地開始,王連翹和自己認識快三個月了,但平時她從沒有叫過自己的全名,每次都是「餵」。
「我怎麼了?」
「你不是過來勸我早點回去睡覺的?」
「不是,今晚風很舒服,月亮很美,我只是想出來喝點酒。」
王連翹恨得牙痒痒。
「把酒給我喝一口。」
「不行,這是男人喝的白酒,你喝了會醉的。」
月光下的月光坡,一個嬌小的聲影突然開始搶奪,經過一番「苦戰」,熊白洲被搶走了酒。
「噗,真的好辣。」
王連翹喝了一大口,吐出小小的舌頭,不斷散著辣味。
熊白洲在旁邊靜靜的瞧著,喝了酒的王連翹臉色酡紅,在月光下,有另一種妖艷的美。
王連翹注意到了目光,這次她卻沒有出口譏諷,迷離的眼神也看著熊白洲。
「我是不是很好看。」
「嗯!」
「我們川渝人結婚早,我13歲開始,就有人上我們家提親,年紀越大,人也越來越多,給的彩禮也越來越大。」
熊白洲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認識的聽。
「我父母也從一開始順著我的心思,隨著彩禮的金額越來越大,開始勸說我出嫁。」
「可我根本不喜歡那些人,去年和爸媽大吵一架,最後大哥心疼我,把我接到這裡。」
「剛才爸媽又給我打電話,勸我回家結婚,說不回去就沒我這個女兒了。」
······
「熊白洲,我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有錯嗎?」
王連翹淚眼婆娑,宛如一隻哀傷的狐妖。
狐妖取出了畫屏:「如果那些求親的人,肯為我做這樣一個畫屏,我真的也就嫁了。」
微風吹動,畫屏在輕輕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