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去夜校的路上，陳瑤算了下今天的收入，大概賺了六七百塊錢。
看著還債的路真的是漫漫，其實這比收入還是可觀的，相當於普通家庭一年多的收入了。
而且，這樣的生意也不是天天有，就比如何眉一群姑娘，今天來了，明天不可能又來買，人家再有錢，也不可能一天一套衣服，這可不是後世那些有錢人。
「今天生意不錯？」下車時，江嶼問。
「嗯，還行，就是距離巨額債務還遙遙無期。」陳瑤好心情的故作嘆息。
「沒事，慢慢來，不急的，我先去上課了，下課見。」江嶼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怕她胡思亂想，連忙去上課去了。
他可沒逼她還錢。
陳瑤要是知道江嶼想法，估計會白了他一眼，她已經是債多不怕壓身了。
進了教室，陳瑤才發現教室里多了不少人，原本坐她后座的男同學也變成同桌，班上二十幾個作為差不多坐滿了。
她坐下來狐疑的問，「怎麼今天人這麼多？」
她們這種夜校，基本都是自學或者有時間就過來的，很是人會到齊，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多人，還有多了好多陌生人……
男同學桌上放著課本，手邊還有鋼筆和筆記本，「有京市來的教授來講課，這些好多都是前兩年的畢業生，還有上兩屆的同學都過來聽課了。」
京市來的教授？
陳瑤震驚，「咱們學校名聲這麼大嗎？」
「也不是名聲大，就是那個教授是我們以前的校友，這次回來據說是有事，就這幾天順便給我們講講課。」
順便……
陳瑤好想說這個詞用的好。
兩人說話間，教室里靜了下來，一位中山裝男人抱著課本進來。
等陳瑤看清人時，震驚的張大嘴，鍾先生？！
這個世界……不，這個縣城可真小，難怪上午鍾夫人說他們晚上還有事，原來是上課啊？
有這種天賦，哪怕環境再差，也該努力不放棄學習，所以，她註定會出類拔萃。
因為鍾先生對陳瑤改觀了，晚上的課，他不僅針對上午在陳瑤店裡發現她的問題做了講解，還在提問時問了陳瑤不少問題。
這一堂課對於陳瑤來說，如雷灌頂般，陳瑤的筆記本上幾乎寫滿了筆記，好多知識點都是平時課堂上老師都不會講的內容，一節課下來受益匪淺。
直到下課，陳瑤還趴在桌上奮筆疾書。
鍾先生很是滿意陳瑤對學習的認真對待，所以，在大家上完課離開後，他站在一旁指著陳瑤的筆記說了不少。
陳瑤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快速記下來……
她也是聽鍾先生話里的意思才知道，他是服裝設計師，在京市經營一家高定服裝店，更是在京市某大學兼職任教。
等兩人從教室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鍾老師，今天謝謝您了，明天見。」陳瑤客氣道。
門口等著的江嶼聽到聲音，連忙收了書起身，結果看到兩人時愣住。
「你是個好苗子，堅持住，行了，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你朋友正在等你呢。」
鍾先生笑著說，視線落在台階下眉眼相似的青年時，整個人僵住，遲疑半響，才有些不確定，「你是……江……」
「爸。」江嶼聲音平淡，毫無波瀾。
爸？
難怪她總覺得鍾先生有些眼熟，原來是江嶼的親生父親，江嶼跟江紅梅姓，所以她才沒多想。
鍾先生看著眨眼長大成人的江嶼，感慨萬千，「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江嶼沒應聲，視線落在陳瑤身上，「好了？回去？」
「你……你們不……」聊聊？
陳瑤沒敢把聊聊兩個字說出來，這對陌生的父子倆，估計不怎麼想聊吧？
回去？鍾先生視線落在兩人身上，「你們在談戀……處對象？」
陳瑤怕鍾先生誤會，連忙解釋，「沒有沒有，老師，我們是合作夥伴。」
江嶼聽到陳瑤這話，嘴抿了抿，又輕輕垂眸。
「別急著結婚。」鍾先生似有所指的說，片刻又說，「你們還小，還有很多事要做。」
「知道，天不早了，我們要走了。」江嶼淡漠的回了句，拉著陳瑤袖子朝車子走去。
陳瑤扭頭歉意的沖鍾先生笑了笑，無奈的跟上江嶼的腳步。
鍾先生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片刻就收了回來，隨即朝校長辦公室走去，沒想到江嶼當兵回來不就業，跑來讀夜校了。
回去的路上，陳瑤忍不住關心問悶頭開車的江嶼，「你……沒事吧？」
前頭騎車的江嶼輕輕搖頭，「沒事，他當年被我媽逼走的時候，我已經八歲了，所以記得清楚。」
逼走？陳瑤想到江紅梅那性子，估計沒幾個受得了的。
「他當年是在這裡下鄉當知青的，後來參加高考，考進了大學，就想帶著我們離開這裡，我媽……」
風中江嶼的聲音飄得久遠，「她不肯離開這個鎮上，哪怕娘家沒人，還反罵他想拋妻棄子自己回城，鬧久了，他心寒了，就提出離婚，她也是無止境的耍潑鬧騰，後來離婚了，她不讓他帶走我……」
風中的江嶼長長嘆了口氣，八歲以後的童年是他最痛苦的，而所有給予他痛苦的是他媽……
在他的記憶里，他媽總喜歡用不容易之類訴苦，小時候開口閉口都是要他長大了該怎麼怎麼孝順她，心情不好時，就罵自己和他爸是個負心漢。
在各種責怪中長大的他，情緒並不穩定，特別容易暴怒，還是後來去當兵了才穩定下來，結果回來幾天的相處，他脾氣又被她掀起。
她平時找陳瑤麻煩都只是算無理取鬧，從小到大，有好吃的從來沒他的份，她都會大方的給別人，而和外人吵架，無論對錯，她永遠都是在指責自己，就算門口小孩摔一跤，她都會怪自己地沒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