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選擇，林淵依舊面無表情。
他能感受到，現在的他處於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常年經過鬼氣的侵蝕，他的情緒會被左右，變得暴怒，嗜殺。
但如今，面對眾人指責，他不僅心平氣和，甚至連一點鬼氣的影響都沒有。
簡直是奇怪。
不過這樣也好。
省了一些麻煩。
縱使不被鬼氣控制，他此時，也很想殺人。
一道道鬼氣從他身後浮現，鬼氣中傳來哀嚎聲，刺耳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氣息開始攀升。
他知道，他踏前一步，便是深淵。
但在踏入深淵之前，他要殺了這群，噁心的人。
一個……不留！
地面開始顫動，林淵引發的異象令所有人臉色驟變。
「臨死反撲！看來他已經決心要赴死了！」杜雪的臉色凝重起來。
陳鋒臉色並未變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果然，林淵的氣息強行攀升到一定的程度，就停止了。
不足全盛狀態下的十之一二。
真是走到絕境了！
然而下方的普通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鬼氣釋放的一瞬間，蔓延百米外，瞬間吞噬了上千人的性命。
「快跑！」
「啊啊啊！救命啊！」
「戰神，戰神保護我們！」
哀嚎遍野。
老者抬起手，一道白色屏障出現，將林淵所在的地方圍攏。
鬼氣很快瀰漫在屏障之中，一片漆黑。
哪怕老者第一時間出手，奈何鬼氣蔓延的太快。
還來不及保護他們，鬼氣已經瞬間殺了千人。
而這一千多人，都是方才最前面，叫的最歡，和丟雞蛋菜葉的。
無一生還。
見此情形，那些原本暴怒的群眾，瞬間如同鵪鶉。
嘴中雖然叫罵著，但身體很老實的撤退到了一里外，只敢遠遠的觀望。
怕死的已經跑沒影了。
誰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林淵，冷靜點，我想我們還是能心平氣和坐下來交流的。」陳鋒的臉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心平氣和？」
林淵微微皺眉，他心中有個不好的猜測。
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陡然一變，側過頭，身後鬼氣消散的無影無蹤。
一名白髮老人緩緩從遠處的人群之中走出。
老奶奶的神色有些慌亂，頭髮凌亂，顯然是被臨時帶過來的，甚至都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老人家，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不過來看看他嗎？」陳鋒說道。
老奶奶看著前面那道單薄的身影，那裡只有林淵一人。
在八大戰神的身影下，顯得如此渺小。
不知怎得，她的心口有些疼。
握著照片的手在緩緩顫抖。
她想看看自己想找的人……
只是他，為何又側著臉，不讓她看呢？
「小……雲。」奶奶開口道。
林淵的身影明顯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捂住那隻異樣的眼睛。
曾經，面對百萬曆詭，數次生死關頭，他從未怕過。
可如今，僅僅是這兩個字，便讓他害怕。
他不想變成奶奶害怕的模樣。
幾年來從未回過家。
可如今，這道謊言，也要被戳破麼？
陳鋒淡然的觀察著林淵的反應，果然……秦櫻那蠢女人說對了。
這老人真的是林淵的奶奶。
看來那女人還是有點運氣在身上。
如今倒是成了一把誅心的利刃。
「林淵，你在害怕什麼？難道不敢大大方方的與你的奶奶相認麼？」
「還是說，你現在的樣子，根本見不得人呢？」
「哈哈哈。」
嘲笑聲是如此的刺耳。
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
他不敢去看奶奶。
另一頭，奶奶看著遠處的林淵，沒有厭惡，反而微笑著看著他，眼底滿是溫柔。
「孩子，不論你做過什麼，我都不會怪罪你，因為我相信你。」
「在我心中，你只是一個愛吃涼拌番茄的小孩。」
「喜歡簡單的快樂而已。」
林淵眼眸一瞬間睜大了一些。
原來……她從未怪過。
遠處，人群爆發出躁動。
「你這個該死的老太婆！竟然公然袒護魔頭！」
「將她一同處死！殺了她！」
「為了人類安全，我們義不容辭！」
「我們此時代表的是正義，我們與八大戰神一樣，都是正義的化身！」
親眼目的同伴死去，如今出現了林淵的親人，甚至公然袒護林淵。
人群瞬間如同火藥桶一般被點燃。
臭雞蛋，菜葉朝著奶奶砸去。
「你們該死！」
林淵暴怒！
朝著人群跑去。
「他過來了！」
「快跑啊啊啊！」
人群恐慌起來，開始散開。
混亂之中，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朝著奶奶落下。
啪！
「不要！！！」林淵嘶吼。
他的身影愣在了原地，奶奶正笑望著他。
她看到了林淵的臉。
與記憶中模糊的臉重合，那一隻紅色的眼睛不僅沒有讓她感覺到害怕，反而是親切。
因為他，是他最愛的人。
一瞬間，曾經忘記的記憶湧來。
原來……他們一家人都在下城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次變故，她的兒子兒媳遭遇詭異襲擊死去，她也受到戰鬥波及，撞傷了腦袋，忘記了很多事情。
但她記得，有個人對她很重要。
曾經她問：為什么小雲總是那麼高興啊！
小雲笑著回答她：「跟奶奶，跟大家在一起，就很高興，高興沒有理由的！」
「可是我們每天就只有涼拌番茄吃，整天挨餓，難道小雲不覺得難過嗎？」
小雲搖搖頭，清澈的眸子看著她：「不難過，番茄很便宜，也很甜。」
「我很喜歡這種輕輕鬆鬆就能得到的快樂。」
「美好但不廉價。」
「因為愛，本來就是無價的啊！」
愛，無價。
臨死之際，她露出了微笑，緩緩倒了下去。
一切發生的突然，一眾戰神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在原地。
反噬之痛再次加重，林淵跌倒在地。
看著倒在地面上的奶奶，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空洞，仿佛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
就在這時候，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
「林……」青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她醒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其實在沉睡，她一直都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她知道，外界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