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如從山上回來,正好碰到李桂花淘米,聽到她嘀咕,就問了一嘴。
「沒啥,就是你大嫂,說啥和縣城的飯店談妥了,要滷豆腐乾!」
張碧如一聽,立刻問李桂花:「媽,我之前就聽人說,大嫂他們去縣城賣菜,掙錢了嗎?」
在這個大傢伙都吃不飽的時代,李桂花他們家卻頓頓都吃得那麼好,要不然,她也不會總想著去隔壁蹭飯吃!
李桂花聞言,抬頭瞥了張碧如一眼:「這個我怎麼知道?芳玲年紀小,你大嫂和芳玲一年的,這段時間沒什麼活兒,她們願意干點啥就干點啥,村里也有人去集市賣點菜啥的,你問問她們就知道了!」
李桂花碰了個軟釘子,尷尬地笑了笑,就進屋去了。
好不容易把最後一點豆子給磨完了,金薇薇揉了揉手腕,酸疼得很,景芳玲提著豆漿就朝屋裡走:「嫂子,那我們今晚就得把豆腐乾做出來呀!」
金薇薇點點頭,很累,手酸疼,腰酸疼,可她還是很開心,光是這幾十斤的滷肉和豆腐乾,明天她就能進帳三十多塊錢!
一天三十多塊錢,一個月下來,她就能有一千塊錢左右了!
在七十年代,一個月能掙這麼多錢……上輩子,她想都不敢想!
李桂花幫忙在外面給她們買回來的豬頭燒毛,將豬頭放到稻草上燒,燒至表面一層焦黑的東西來,再放到水裡泡起來。
這邊,姑嫂二人將豆腐壓上後,就來洗豬頭。
「那行,你們洗吧,我去做菜,你爸餓了!」
金薇薇急忙道歉,李桂花擺擺手:「哎呀,你這孩子,道什麼歉呀,你們有事,這飯,晚個一兩個小時吃,難道就餓死了不成?」
李桂花是個麻溜的人,急忙到廚房,很快就炒了三個菜出來。
金薇薇和景芳玲將豬頭清洗乾淨,這豬頭都是稱好的,家裡的肉票沒了,他們特意去集市買的豬頭肉,這個價格要便宜一些!
將豬頭肉放到滷水中,她們這才吃上飯。
吃飯間,金薇薇和景芳玲就跟景光林、李桂花說起她們在縣城碰到紙廠車間主任黃建國的事。
景芳玲豎起大拇指:「我真是太佩服我嫂子了,媽,你們不知道,嫂子今天要帶皮蛋去,我還納悶呢,原來是送人的!多虧了那個黃主任,要不是他介紹,我們就不可能認識那個採購,媽,他讓我們家給他送滷肉和豆腐乾去!」
李桂花看向金薇薇,金薇薇抿著嘴笑了笑:「也沒有,我就想著,他是我們最大的顧客了,這次皮蛋也就十來個能吃,放的時間長了,也就壞了,不如拿去送人,還能做個人情!」
「後來我們在另一個集市賣滷肉,沒想到碰到他,他帶我們去見了一個國營飯店的採購員,他吃過我們家的滷肉和滷豆腐乾後,覺得味道還不錯,就約定以後我們給他送滷肉和滷豆腐乾去!」
景光林沉聲道:「那怎麼算呢?」
「可以要錢,也能換成票!」
景光林點點頭,眼下基本上衣食住行都要票,錢的用途還是比較少的!
這天晚上,景光林和李桂花也都幫著滷豆腐乾,所以,不到十點鐘,金薇薇就睡覺去了。
從五月到六月,金薇薇和景芳玲每日都忙得團團轉,金薇薇去縣城送貨,景芳玲就在家磨豆漿!
一直沒有景凱旋的回信,哪怕金薇薇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這輩子上心了,她就放不下牽掛。
這天,忙碌完的金薇薇跟景光林說:「爸,這都快兩個月了,凱旋那邊還是沒有消息,他是出任務去了嗎?能不能問一聲,我也沒有要打聽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現在,現在還平安!」
上輩子金薇薇正忙著回娘家,忙著聽王玉珍的教導,哪有時間管景凱旋的安危。
不過,她隱約記得,上輩子也有好幾個月景凱旋沒有和家裡聯繫,好像是受傷了!
但那時,她不愛景凱旋,耳邊永遠都是王玉珍對景家所有人的污衊,以至於,她對景凱旋的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景光林深吸一口氣,教育金薇薇:「薇薇,凱旋的身份註定了,我們什麼也別問,你也別擔心,不管如何,都有國家在!」
金薇薇當然知道,可她就是忍不住擔心!
進入六月,天氣越來越熱了,金薇薇和景芳玲只能當天做當天賣,甚至不敢多做一斤出來,萬一賣不掉,他們家吃不了這麼多,就餿了!
這天,金薇薇早早起來,將豆腐乾和滷肉分開裝起來,用蓋子蓋起來,這樣能掩住一多半的味道,沒有那麼香,也就沒有吸引人!
剛下火車,金薇薇就被人叫住了!
「大嫂!」
張碧如今天身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工裝,扎著一條辮子,手裡牽著景曉偉,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弟妹,你們也來縣城了?要去哪裡呀?」
張碧如笑著將景曉偉往前拉了一下:「這不,孩子大了,帶他來給他買點布,回去給他做衣裳!」
金薇薇笑了笑:「那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金薇薇走後,張碧如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隨後急忙扯著景曉偉朝金薇薇追了上去。
金薇薇還不知道自己身後跟著人,她挑著桶,來回換著肩膀,總算是到了飯店,她熟門熟路挑著東西進去,跟蔡國強交接後,她拿著十多張票,還拿了幾張錢,這才從飯店裡出來。
她一直想要一隻手錶,但她沒有票,好在蔡國強跟她說過,等他倒騰出手錶的票來,就拿來給她抵錢!
一塊上海牌的手錶,價格在一百元左右!
可這一百元,就是好多人家辛辛苦苦一年都不一定能攢下來的錢!
金薇薇很興奮,她終於不用再估算時間了,去供銷社換了一塊手錶,她迫不及待戴在了手上!
遠遠地,張碧如就看到金薇薇激動地往手上套什麼東西,六月的陽光太過炙熱了,她覺得有點刺眼,特別是那塊銀色的表,張碧如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