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支支仙女兒牌香菸幻化成濃郁煙霧的過程中，悄悄離去。
啪嗒……啪嗒……啪嗒……
一個接一個的菸頭被何明鏡扔到了地上。
在十多個菸頭落地之後。
猛然間想通營救王方楠，其中關節的何明鏡，坐到辦公桌前的木製椅子上。
唰唰……唰唰……
提筆書寫起來。
山城，軍統總部。
「戴老闆，讓『粉絲兒』小組去執行營救王方楠的任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軍統副主任毛風在戴離讓他給戴直屬的『粉絲兒』情報小組發報後，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毛老弟啊！你擔心的是『粉絲兒』小組拒絕執行總部命令吧？」
軍統的實際掌控者戴離看著心有不解的毛風感慨道。
「執法隊可不是擺設，哼！扈城目前除了『粉絲兒』小組，還有能執行此次計劃的合適人選？」
軍統不需要一支不聽話的槍！
毛風聽著戴離的話語。
琢磨出了戴離暗中意圖的毛風，心中的震驚不言而喻。
當然這才是真實的戴老闆。
只看你有沒有價值，不看你曾經的功勞。
『粉絲兒』小組只是一個情報小組，沒有行動隊配合。
這句話毛風終究沒敢說出口，轉身離去。
戴離看著走出辦公室的毛風，嘴角輕蔑一笑，心中想的卻是。
『粉絲兒』可不是個善茬！
毛老弟你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戴離怎麼可能看不透。
我戴某人可以質疑「粉絲兒」小組的實力，但不能否定余未醒的眼力。
要不是王方楠這個敗家玩意。
娘希匹的把扈城站幾乎敗光了。
我戴某人何至於此。
政府剛抵山城不久，千頭萬緒之際。
王方楠搞出來這種事情，不妥善處理，恐委座問責啊！
戴離深深地知道自己的軍統最多是一個拆分出來的部門，虎視眈眈之人何其多也。
在與兩陳的中統在職能與資源的分配中具有先天性的劣勢。
扭轉乾坤的唯一方式就是為黨國獲取到比中統更多更重要的情報。
啪嗒，思考中的戴離，在煩悶中點燃了一支仙女兒牌香菸。
扈城，華區南市。
警察署，對外聯絡處辦公室。
頭腦風暴了半天的何明鏡，打開窗戶。
驅散著房間裡能嗆死人的煙味，
以及銷毀何明鏡為了營救王方楠而制定計劃的紙張。
精神高度集中的後遺症就是犯困。
小憩了會兒的何明鏡，吃過午飯後。
從華區南市警察署離去。
何明鏡在「粉絲兒」小組的四號「死信箱」，放下自己的營救方案後。
匆匆向著日屬公共租界而去。
黃包車上的何明鏡，開始分析這次任務計劃的成功率以及背後的深層意義。
何明鏡深深地知道作為一個潛伏特工關鍵二字在於潛伏。
活下去，才能搞到情報，搞到情報才能活下去。
一個悖論似的閉環卻是所有潛伏者必須面對的現實。
營救王方楠任務的出現，能給予何明鏡這樣幾個提示。
一、作為軍統扈城情報網絡的實際掌控者，王方楠知道太多秘密，甚至有可能知道『粉絲兒』小組的存在。
二、軍統扈城情報網絡，這次真的被王方楠玩殘了，剩下的小貓兩三隻，可信度和能力堪憂。
三、王方楠是「復興社」時期的老人，哪怕死也不能死在小日子的手裡。
四、戴老闆同時也在考驗自己的「粉絲兒」小組是否還能被軍統總部指揮。
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又不得不完成。
何明鏡知道第一點或者第四點，又或者二者皆有。
才是戴老闆下達此次任務的核心因素。
因此營救王方楠的任務，對於何明鏡情報小組來講，是一個挑戰，也是一次機遇。
第一、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自己小組的暴露，哪怕有一絲暴露的風險，也必須把風險掐死在萌芽中。
第二、也是最可笑的一點，為軍統總部的大佬戴老闆，表忠心，短時間內不會做出棄子的打算。
這也算是這個時代所有潛伏人員，最無奈的地方吧！
既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獲取情報，又要面對上峰對於自己忠心的考驗。
「老闆，虹口區到了。」
放下兩毛錢從黃包車下來的何明鏡，看著不遠處關卡邊的小日子。
何明鏡趕忙用雙手搓了搓面頰。
十一月底扈城的天氣，畢竟帶上了絲絲涼意。
何明鏡帶著討好的笑容向著關卡處，執勤的小日子走去。
「柳邊君，今天您在這兒執勤呀！」
何明鏡帶著春風般的假笑。
同時給小隊長，柳邊次郎手中遞過去了兩包仙女兒牌香菸。
柳邊次郎接過何明鏡，遞過來的香菸。
熟練地挪了下煙盒，看到中間藏著的十日元，開心的笑道。
「何桑，你真是大日本帝國最忠誠的朋友！這是要去警察署？」
「麻煩柳邊隊長了，還不是抗日分子鬧得，大日本帝國的良苦用心，這些刁民怎麼就是不懂呢？」
何明鏡臉上的笑容瞬間轉換成了憤怒和不解。
前一句話剛結束。
緊接著何明鏡的聲音變幻成帶著些許疲憊的音色繼續講著。
「這不昨天抓了一批抗日分子，村里君讓我幫忙做做翻譯工作，你也知道翻譯人員是相當緊缺的。」
「何桑，那你還是趕快去忙吧！讓村里那個吝嗇鬼，知道我和你聊天，耽誤了他賺錢，可就煩死了！」
柳邊次郎理解地點著頭，催促何明鏡趕快去警察署報到。
和柳邊次郎簡單寒暄後的何明鏡，開始了進入小日子，公共租界的行程。
如法炮製過了三道關卡後的何明鏡，終於進入了日屬公共租界的核心區域。
村里君，原名村里性高。
日租界警察署行動一處的處長，為人就一個字「貪」，目的就是「色」。
自古酒色不分家，村里性高，自然也貪杯一點，雖然他從不承認酒量和酒品很菜。
但是所有日租界行政口的人都知道村里性高的這些臭毛病。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沒想到村里性高吝嗇好色的名聲，憲兵隊的人都有所聽聞了。
淞滬會戰結束不久的扈城，亂是亂了點，抗日分子是多了點。
但還沒有多少人會傻了吧唧到小日子的地盤日租界抗日。
然而昨天就出現了這樣的傻子。
說來好笑，一個沒有任何實權，家財也就一般的小漢奸。
扈城偽政府的後勤部負責人李志高，讓王方楠這傢伙盯上了。
王方楠無視日租界的重重關卡。
強行帶領軍統扈城站的兩個行動小組化整為零，進入日租界。
槍殺聽到風聲躲藏起來的李志高。
後果就是扈城軍統站的這兩個行動小組，幾乎全軍覆沒，站長王方楠被捕。
好在王方楠也算一個老牌情報人員，被捕後裝傻充愣。
居然愣是讓王方楠熬過了一夜。
何明鏡知道今天是最佳營救時間。
過了今天，就不敢保證，行動小組被捕的另外兩個人能扛住小日子的嚴刑逼供了。
雖然這兩個行動小組被捕的二人，並不知道王方楠的身份。
但小日子只要確定他和行動小組是一個陣營的就夠了。
哪怕這兩個人被捕的行動人員，滿嘴胡咧咧，也無所謂。
寧錯殺，不放過。
當然是人都有弱點，小日子也不例外，雖然小日子不能稱之為人。
營救王方楠的突破口，必須放在日租界警察署行動一處處長。
村里性高這個貪財好色的主身上。
何明鏡邊走邊思考完善著王方楠的營救方案，以及事後脫身事宜的時候。
一嗓子高聲大喝打斷了何明鏡的思緒。
「何桑，你可終於來了！」
在食堂剛吃過午飯的村里性高看著進入警察署大院的何明鏡。
快走兩步，右手拍打著何明鏡的左肩說道。
「何桑，你要是再不來，我可要找你們張署長要人了！」
「村里君，這不昨晚熬了一夜，今兒早上，回去洗了洗，換了件衣服。」
何明鏡看著身側比自己矮了一頭多的村里性高，帶著假笑敷衍著。
心裡想的卻是，你個吝嗇鬼小日子，恐怕想的是勞資的錢吧。
近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明里暗裡讓勞資破費了將近一百日元。
特喵的狗日的！
你一個月薪水才三十五日元啊。
我恁你八輩祖宗！
「何桑，走！去我辦公室，喝杯茶，然後一起去審訊室。」
村里性高自是不知道眼前笑嘻嘻被自己私下裡稱作散財童子的傢伙，心裡正惡狠狠地咒罵著自己。
聽到村里性高的話，何明鏡心中想的是：狗娘養的，你特喵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
「村里君，您先請！」
何明鏡和村里性高，彼此都心懷鬼胎，勾肩搭背地向辦公室走去。
偶爾從二人口中傳出一陣陣莫名其妙的笑聲。
嘿嘿……嘿嘿……
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