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一轉眼兒,何明鏡帶著小妹何明棠已經在扈城溜達了三天時間。
扈城每個有趣的地方,各個租界都去溜達了一圈。
整體行程就是各種買買買和吃吃吃。
期間何明鏡和小妹何明棠遇到過溜門撬鎖後的爭執,追趕。
也遇到過剛出道扒手小賊被人暴揍的場景。
同樣也遇到了華人在各類洋人面前的卑躬屈膝,毫無尊嚴,以及命如草芥的場景。
扈城十里洋場的霓虹閃爍,以及貧民區的污濁混亂。
讓未經歷太多社會磨礪的何明棠總是用最純粹的道德底線去判斷所遇事情的是非對錯。
慶幸有何明鏡這個兩世為人,經歷過信息大爆炸時代,穩如老狗的存在,何明棠才沒有鬧出太大的笑話。
民國26年11月28日。
落日黃昏,逛了一天剛從福生路老香齋買了蝴蝶酥出來的何明鏡,何明棠兄妹倆正準備搭黃包車回家的時候。
噗通……咚……
一道影子,從何明鏡兄妹二人頭頂飛過。
何明棠被嚇的一激靈,何明鏡則是看著對方熟悉的裝扮思考著哪裡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何明鏡簡單回憶了下,想起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傢伙,就是前兩天摔了自己一個四腳朝天的漢子。
何明鏡看到對方起身後落下的點點血跡,知道對方受傷了。
在閘北附近相對混亂的地方受傷可不是什麼好事。
何明鏡環顧四周發現暫時沒人注意到這邊,趕忙跑到對方身邊,耳語道。
「兄台,我們又相遇了,你受傷了,跟我走,無惡意。」
「你是………是你……」
略有些虛弱的落魄漢子,看清何明鏡的容貌,點點頭未再說話。
「喝多了就不要逞強嘛!真是的。」
何明鏡滿嘴胡咧咧打著掩護。
何明棠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在何明鏡的示意下趕忙搭著黃包車,向家裡行去。
花園路16號。
謹慎而行的何明鏡在一個小時後,回到了家中,而何明棠早就在家焦急地等待著二人。
「兄弟,忍忍,我幫你處理傷口。」
何明鏡看著有昏迷趨勢的落魄漢子,寬慰著說道。
在一通緊急處理後,落魄漢子的傷口終於不再滲血,昏睡了過去。
何明鏡擦了擦額頭因專注而沁出的少許汗水,長吁了一口氣。
「哥,他會死嗎?」
從未經歷過這些狀況的何明棠聲音顫抖地開口問著忙碌完的何明鏡。
「死不了,一道四寸出頭的刀傷,縫合下,休養十天半個月差不多就結痂了。」
何明鏡平靜地說道。
「明棠,把家裡出現的血跡什麼的收拾下,我去處理下外面可能出現的意外。」
小心謹慎地再一次在回家的路線溜達一圈,未發能暴露自己痕跡的何明鏡,帶著絲絲疲憊回到家中。
咕……咕……
何明鏡拿起桌子上水壺中的涼白開,狠狠地喝了幾大口。
何明鏡看了眼客廳內被何明棠放置在角落,收拾好帶有血跡的那堆衣物,拿起來向著院子裡暖爐的方向走去。
叮鈴……叮鈴鈴……
一夜無話,電話鈴聲把有些疲倦的何明鏡,從與周公會談的美夢中吵醒。
「啊……喂,我是何明鏡。」
處於迷迷糊糊狀態中的何明鏡抄起電話,打著哈欠說著。
「加藤君,得對你說聲抱歉了,你的假期要提前結束了。」
電話里傳出了渡邊健次郎帶著疲憊的聲音。
「帝國警察署行動一處處長,村里性高昨天玉碎!我希望加藤君可以儘快到帝國警察署與小元君一起調查這件案子。」
「好的,渡邊署長,我簡單收拾下,馬上去與小元君接洽。」
何明鏡聽完渡邊健次郎的話,趕忙表態。
「感謝,加藤君理解。」
啪嗒……
「哥,你是不是有事需要忙了?」
看到說了半天自己一句聽不懂鳥語的何明鏡掛了電話,何明棠趕忙詢問。
「是,我需要去處理點事情,那傢伙醒來了,提醒他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何明鏡拿起小妹何明棠早已晾好的溫水,喝了一口,吃了兩塊糕點,趕忙去洗漱穿衣。
扈城,日屬公共租界,警察署。
三樓,署長辦公室。
「渡邊署長,這是我昨天買的蝴蝶酥,請您品嘗。」
何明鏡屁股挨著渡邊健次郎辦公桌對面座椅的一個小角兒說著,同時詢問著石上小元的下落。
「渡邊署長,不知道小元君現在在何處?」
「加藤君,你有心了。小元君現在是行動一處的代理處長,目前在村里性高原來的辦公室辦公。」
和渡邊健次郎寒暄幾句後的何明鏡,來到了警察署二樓,原村里性高的辦公室門口。
砰……砰砰……
「請進!」
「小元君,渡邊署長讓我協助你調查村里君玉碎的案子。」
何明鏡來到石上小元的身邊,給對方點了支香菸,自己也點了一支,順手從公文包中拿出兩包仙女兒牌香菸,說了下自己此次的目的。
「加藤君,客氣了。你現在可是渡邊署長面前的紅人啊。」
石上小元嘴上說著客氣,手上很是誠實地把兩包香菸劃拉到了身前辦公桌上的抽屜里,順手拿出了一份文件,吐槽著。
「村里君,可真是倒霉,居然被居酒屋的一塊牌匾砸死了。」
隨後辦公室里,只剩下二人,吞雲吐霧的身影。
以及何明鏡翻看法醫鑑定以及案發現場相關人員口供的聲音。
過了約莫半小時左右。
「小元君,您認為村里君是意外還是……」
何明鏡翻看完村里性高案件的相關文件,給石上小元和自己續了支煙,意有所指地開口。
「加藤君,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死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活著的人才是關鍵,你說呢。」
石上小元沒有直接回答何明鏡的話,顧左而言他。
「村里君在扈城帝國政務圈子裡的聲譽,加藤君想來是有所耳聞的。」
「小元君,所言極是。」
何明鏡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一個聲名狼藉已經死亡的行動處處長,和石上小元這個大概率轉正的行動處處長之間,如何選擇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活著的人才重要,死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尤其是一個在圈子裡沒有好聲譽的死人。
牆倒眾人推。
腦海中瞬間明白了石上小元心思的何明鏡,已經沒有了繼續寒暄的欲望,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人。
雖然何明鏡現在有了一個小日子名字,也是警察署中特別警務科的明面話事人。
不過在真正的小日子眼裡,何明鏡依舊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小元君,那我們是不是需要去案發地,溝通一番案情呢?」
何明鏡放下手中那一份漏洞百出的卷宗小心謹慎地詢問道。
「加藤君,你可真是敬業,走吧,一起去銀玉町居酒屋聊聊。」
石上小元聽完何明鏡的話語,知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圖,輕鬆地說道。
扈城。
日屬公共租界,位於憲兵司令部斜對面的銀玉町居酒屋。
「小元君,您過來了,這位是?」
一穿著碎花和服,額頭滿是歲月痕跡的老闆娘快步疾走,來到剛進門的石上小元身邊詢問著何明鏡的身份。
「梨子,這位是帝國警察署特別警務課的課長,加藤正行。」
石上小元帶著絲絲迷戀的目光看了眼老闆娘木拓梨子介紹著,同時轉頭看向何明鏡說道。
「加藤君,這位是木拓梨子小姐,九州人,銀玉町居酒屋的老闆娘。」
「美麗的梨子小姐您好,很高興認識你。」
何明鏡聽完石上小元的介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敷衍著,心中卻是鄙視著石上小元的品味。
狗日的石上小元口味挺豪橫啊,這都下得了手,不愧是正兒八經的小日子。
畢竟一個將近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滿臉膩子粉的模樣屬實有點嚇人。
「加藤君客氣了,小元君,兩位請進!」
木拓梨子柔聲細語地邀請二人入內。
一頓豐盛的日式料理,簡單的喝了點清酒。
石上小元和何明鏡二人就把村里性高玉碎案,完美無缺的推導了出來。
石上小元送和何明鏡來到銀玉町居酒屋門口給了何明鏡一百日元。
同何明鏡約好,明天上午一起把村里性高的卷宗給署長渡邊健次郎呈上去。
一個小日子警察署行動處的處長就這樣沒有任何異常的煙消雲散了。
本來何明鏡是委託了軍統總部找機會處理掉村里性高的。
沒想到的是機緣巧合之中,村里性高被自己引為親信的石上小元見死不救整嘎了。
整個案子很簡單,昨天晚上村里性高帶著石上小元到銀玉町居酒屋進餐。
酒品不好的村里性高,醉酒後對老闆娘木拓梨子動手動腳,自是沒有發現石上小元和老闆娘的眉來眼去。
木拓梨子反抗過程中用酒壺砸中了村里性高頭部。
害怕村里性高報復,驚慌失措中的木拓梨子趕忙向著剛放水回來的石上小元求助。
於是石上小元就自導自演了一出牌匾砸人的戲碼。
知道事情經過的何明鏡,在石上小元的央求中答應對方,小事化了的方案。
何明鏡可沒有為小日子申冤的想法。
小日子這種沒有良心的生物,死多少何明鏡都沒有任何負罪感。
村里性高的死提醒了何明鏡,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否則容易被打黑槍。
所幸何明鏡在和小日子的交往中一直是這樣做的。
村里性高案件已經有了結果的何明鏡自是可以回家處理自己的私事。
離開銀玉町居酒屋後的何明鏡在三號死信箱摸出了一張紙條後。
何明鏡自然而然地搭著黃包車,兜兜轉轉,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日用品,回到了家中書房,查看起了總部信息。
看完總部傳來信息的何明鏡,心裡只想著有句媽賣批能不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