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雞飛狗跳的一家子

  林嘯一回頭，看到從茅草屋裡走出來一個弓著背的老人，一身破舊的棉襖，滿臉刀削般的皺紋，蒼老的面孔，看起來足有六七十歲的樣子。

  「爹，你看誰來了，嘯嘯！老二的兒子嘯嘯！」林大海看到老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但是很快被他掩蓋了起來，拉著林嘯來到老人面前。

  「嘯嘯？真的是我的大孫子嘯嘯？」老人聞言一臉激動，想要伸出手來撫摸林嘯的臉，卻又不敢，猶猶豫豫的把手放了下來。

  林嘯臉色變得十分複雜，他想起來眼前這個老人正是自己的爺爺林守山，他記得林守山才五十多歲，怎麼老成這個樣子了！

  「死老頭子瞎叫喚什麼！」茅草屋裡緊跟著出來一個老婦，也是一臉滄桑的樣子，但是相比起林守山的蒼老，她卻好多了。

  這個老婦林嘯也記了起來，是自己的奶奶黃翠萍，她一臉的尖酸刻薄的看著林嘯說道：「呦，這不是老二家的寶貝兒子麼，怎麼良心發現想起來來看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了？」說完她往林嘯的手上看了看，譏諷的說道：「十年沒回來，回來一趟就空著手，你媽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老婆子，少說幾句吧，兒媳婦都沒了，那點破事你還記著！」林守山咳嗽了幾聲，對黃翠萍說道。

  「我為什麼不能記著？我到死都忘不了！」黃翠萍尖叫著：「那個臭女人，剋死了我的兒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林大海見狀連忙把黃翠萍拉到一邊，輕聲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黃翠萍臉色才變得好看了幾分，冷冷的對著林嘯說道：「既然人都死了，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那小氣的人。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回去吧！」

  「家裡哪有他吃的飯！我們自己吃都不夠呢！」孟彩霞聽到這話卻急眼了，跳著腳罵道：「死老太婆，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別在這裡裝好人！」

  林大海氣的想扇這個蠢女人一巴掌，他為什麼要把林嘯帶回來，不就是為了那五百塊錢撫恤金麼，再說了，林嘯手裡可是還有軋鋼廠的一個上工名額，老大林愛國已經二十多了還在家裡混吃混喝，要是把這個名額騙過來，他不就可以去軋鋼廠上班了麼，到時候林愛國可就是工人了，也能拿到城市戶口，一飛沖天，現在可倒好，全被這個蠢女人給攪合了！

  「你給我閉嘴！」林大海氣的大叫道：「我們老林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女人插嘴了？趕緊給我滾回屋去，別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

  孟彩霞還沒說話，小胖子林愛家先不樂意了，他嗷嗷的一個頭槌把林大海頂倒在地，大聲喊著：「不准你欺負我媽！」

  林愛國看不下去了，把手裡的小丫頭放到凳子上，轉頭提起小胖子就往屁股上面呼：「老爹你也敢打，反了你了！」

  幾巴掌下去，小胖子頓時疼的眼淚鼻涕都下來了，連忙大聲求饒，孟彩霞在一邊心疼的直叫，但是又不敢上去阻攔，林大海被小胖子那一撞閃到了腰，哼唧哼唧的在地上爬不起來，小丫頭坐在凳子上拍著手咯咯直笑，林守山和黃翠萍在一旁慌亂的大叫，院子裡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林嘯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家子，內心卻十分的平靜，他總算知道母親李芳為什麼十年來都不帶他回老家了，也大約猜測到了父親撫恤金的下落。

  林大海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終於能忍痛從地上起來了，他先是制止住了林愛國，又狠狠地踢了一腳林愛家，林愛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到孟彩霞懷裡，孟彩霞心疼的抱著林愛家，指著林嘯大聲罵道：「都是因為你這個死瘸子，剛來我們家就搞得我們家雞犬不寧！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麼一個親戚！」

  林大海聽到這話頓時急眼了，林嘯要是走了，他的計劃不就全部落空了？還沒等林大海說話，林嘯反而一轉身坐到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讓我走也可以，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我爸的撫恤金到哪裡去了？」

  他轉頭問林守山：「爺爺，大伯說讓我問你，我才跟著回來的，我就想知道，我爸的撫恤金1800塊錢哪裡去了！」

  「什麼？1800？」林守山和黃翠萍聞言大叫了起來：「老大，你不是說老二的撫恤金只有180塊錢麼？」

  林大海一臉尷尬，他沒想到林嘯居然還記著這件事，而且剛進門就把這件事給捅了出來。

  「嘯嘯，別胡說，哪有1800！你記錯了，你爸的撫恤金只有180，給了你媽100，給了你爺爺奶奶80，我可一分錢都沒拿！」林大海眼珠一轉，堅決否認道，反正這件事都過去十幾年了，根本沒有地方去求證，他要是堅決咬死不承認，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但是林嘯怎麼會相信他的鬼話，他冷笑著說道：「大伯，這件事情很好驗證的，去居委會一問就是了，居委會肯定會有記錄的！」

  看到林大海一臉不自然的樣子，林守山怎麼會不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秉性，他跳著腳罵道：「老大，你還是不是人，我說你當初怎麼突然有錢蓋房子，原來是你拿了你弟弟的撫恤金！那可是你弟弟的買命錢，你怎麼敢的！」

  林大海見瞞不過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道：「是我拿的又怎麼樣，我要養活你們兩個老不死的，還要養活這一大家子，就憑我一個人掙那點工分，夠誰吃的！你們倆也別在那裡裝好人，李芳一個月要拿十五塊錢的養老費還不是你們提出來的？我拿我弟的錢，你們坑兒媳婦的錢，大家誰也別說誰！再說了，他們孤兒寡母的根本花不了那麼多錢，拿來補貼我們一下怎麼了！」

  林嘯心裡大吃一驚，原來母親每個月還要給爺爺奶奶交十五塊錢的養老費？豈不是說她靠著十二塊五的工資養活了自己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