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周淮深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會每天都提醒這麼多遍。
「是。」紀繁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給出了回答。
但她的臉上卻分明洋溢著遮掩不住的幸福感。
「反正……如果我變得有點囉嗦,你跟寶寶不要嫌棄,多擔待一點。」周淮深脾氣頗好地說道。
紀繁星再度笑了笑:「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說實話,我真的很喜歡現在這樣的你。」
「你終於不再是把自己隔絕起來,也不再是跟冰山一樣的存在,而是變成了一個更有煙火氣也更會帶給人溫暖的人。」
周淮深心滿意足一笑:「好了,不跟你說了,再這麼跟你聊下去,我又得遲到了。」
紀繁星掃了一旁牆壁上的掛鍾,隨即催促道:「是是是,不能再聊了,你趕緊去公司吧!」
待周淮深出發去了公司之後沒多久,紀繁星也出門了。
她去了周家的老宅,也就是周政鴻現在的住處。
自打中了毒蟲的毒,哪怕已經吃過解藥,但周政鴻的身體還是被拖垮了。
如今的他,只能躺在床上。
若真的想要出去,都得靠輪椅。
即便是有了輪椅,也撐不了多久。
看著這樣的周政鴻,紀繁星不免覺得有些唏噓。
要知道,她去年剛剛嫁入周家的時候,周政鴻還是那樣一個意氣風發之人。
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就病入膏肓了。
周政鴻看到紀繁星來了,還有些意外:「你……不恨我嗎?」
他都存著那樣狠毒的心思,想要害她了。
那樣的心思,連他自己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有點過於狠毒了。
一念向善,一念向惡。
紀繁星在一旁的那條單人椅上坐下了,說道:「若說不恨,那是不太可能的,畢竟……我也沒那麼聖母。」
「但恨一個人也是需要力氣的,更何況……恨你好像也不能改變什麼。」
「既然如此,你還費那麼多的心思,幫我研製解藥,甚至……還勸說淮深拍一張全家福?」這些事情,周政鴻都聽說了。
也是因為聽說了這些事情,他好像有點能理解,周淮深為什麼非紀繁星不可了。
「我做這些,也不全是為了你。可能你對淮深是有很多的虧欠,但你對恩婷倒也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
「所以,恩婷特別希望你能活下去。那我自然要盡我所能去成全恩婷的這份希望。」
「至於全家福……我其實也願意相信,你這一次是真的悔過了。你就這麼一個小心愿,為什麼不成全呢?」
「而且……我知道,淮深其實也希望能拍一張這樣的全家福的。」
那一次,她跟周淮深一塊兒拍的婚紗照拿了回來。
他親自將那張婚紗照掛在了房間的牆壁上。
而他一個人坐在床上,盯著那張婚紗照看了許久。
她察覺到他可能是有什麼心事,就湊過去問了一下,問他怎麼盯著一張照片看了那麼久。
他的口吻聽起來輕描淡寫的:「因為這是我們跟寶寶的第一張合照,也算是咱們的第一張全家福吧。」
後來,周淮深就又跟他提及了兒時,周政鴻安排了一次全家福的拍攝。
全家福就在周家宅內拍攝。
而他明明也姓周,也是周政鴻的血脈,但就是沒讓他入鏡。
生怕這事兒會惹怒老爺子,周政鴻那時還特意派人過來叮囑周淮深,讓他別亂跑。
如果老爺子過來詢問什麼,他一定得對外宣稱,說是自己生病了,這才沒有辦法參與全家福的拍攝。
所以,一個人的一顆心,都不是突然就寒掉的。
真的是在各種事情的堆壓之下,一點點地失去了溫度跟期盼。
不過,紀繁星能感覺得到,周淮深的心底除了有所埋怨之外,也是有羨慕的。
因為,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但到了他這兒,卻成了一種奢念。
「拍攝全家福的時間,我會儘快安排。」紀繁星頓了頓,又說道:「拍攝地點,就在老宅的後院吧。」
以周政鴻如今的身體狀況,也禁不起任何的折騰了。
所以,一切都要以便利為前提。
周政鴻點了點頭:「好,你看著安排。」
但周政鴻卻突然叫住了她:「繁星啊……」
紀繁星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臉去看向了他。
周政鴻滿目誠懇的看著她,在心下囁嚅了一番,開口道:「謝謝。」
紀繁星抿了抿唇,並未再多說什麼,隨即提腳離開了。
傍晚時分的雲城,被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但另外半邊天,卻是陰雲密布,仿佛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襲。
「今天這天氣,看起來真是詭異啊。」唐晉南站在窗邊,忍不住這般感慨道。
周恩婷當然也聽到這句話了,但她並未給出回應,只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很快,唐晉南便收回了目光,緩步朝周恩婷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從身後抱住了她。
這一舉動,還是讓周恩婷不受控的繃緊了身子。
抗拒。
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抗拒。
但她只能逼著自己強忍下這份抗拒。
只要再忍一忍,這一切就都要結束了。
唐晉南看向鏡子中的兩個人,說道:「恩婷,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當然,我等著成為唐家主人的這一天,也等了很久。只不過這種喜悅,卻是不及能跟你長相廝守的喜悅的萬分之一。」
「恩婷,我真的很開心,當我站在這高處,你能陪在我身邊。」
「等過了這陣子,咱們就把婚期定下來。」
周恩婷今天倒是挺配合的,她看著鏡子中的他,問道:「你想要把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就下個月,十一月十一日。」唐晉南一邊說,一邊垂眸看向了她。
但這個日子,卻讓周恩婷的眼眸里不受控地覆上了一層深意。
他只是恰巧的想要訂在這一天,還是說……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