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啟市
姜成被推進了急救室,結果並不理想,姜修然思量再三,還是請來了古柏卿。
但是古柏卿很快就從急救室裡面出來了……
「怎麼樣?」姜修然聲音有些沙啞。
「已經搶救過來了,稍後就可以送回監護病房!」
「監護病房?」
古柏卿有些沉重的說道,「姜伯父的身體虧空太大,現在正快速衰敗,多器官衰竭,今後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得越來越頻繁,直到……」
古柏卿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清楚,姜成活不了多久了了。
「他還有多久?」姜修然問道。
「我和這裡的醫生竭盡全力,或許能撐過新年。」古柏卿回答道。
「辛苦你了。」姜修然點頭。
古柏卿拍了拍姜修然的肩膀,「跟我不必說這樣的話,你已經盡了全力,人生是他自己的,他沒有好好珍惜,你們做兒女的,也沒有辦法。」
「我明白,我派人送你回去。」姜修然打起精神,到聲音裡面還是透露著疲憊。
古柏卿搖了搖頭,「不必,我還要留下來和這裡的醫生一起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姜修然點頭,「新年之後,我請你喝酒。」
古柏卿聞言,心中瞭然,故作輕鬆的說道,「喝酒就不必了,我比較喜歡吃海鮮,最好是姜總親手剝的那種。」
「行,我就親手服侍古醫生一次。」
「嗯,我已經開始期待了。」古柏卿又拍了拍姜修然的肩膀才離開。
姜修然有些身體僵硬的轉身,對十三說道,「送薑糖回去休息吧,好好陪著她。」
「哥……」薑糖扯著姜修然的衣袖,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沒事,早晚都是要有這麼一天的。」姜修然揉了揉薑糖的腦袋,「回去吧。」
姜修然又看向了十三,「我只是讓你陪著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自己清楚!」
「大舅哥倒是說說看,什麼是我該乾的,什麼是我不該乾的?」十三刻意玩笑的說道。
「你找死是不是?」姜修然朝著十三的屁股踹了一腳,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趕緊滾!」
「走吧走吧,我們回去做點不應該乾的!」十三一面揉著屁股,一面攬著薑糖離開了。
很快姜成就被送到了監護病房,這裡的一切都是姜修然提前安排好的,環境很好,很舒適,只是躺在病床上的人渾身都插滿了各種各樣的檢測儀,臉色蠟黃頹廢,一雙眼睛緊緊的閉著,也能看到深陷的眼窩。
姜修然坐在床邊,聽著檢測儀器規律的聲音,無數的記憶湧進他的腦海……
他記得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也曾經抱起他抗在肩膀上,當時的他還什麼都不懂,只覺得父親的肩膀很高很高,一雙有力的大掌拖著他,讓他感覺到很安心,也很快樂。
他會覺得,父親是他最大的靠山。
可是這樣的日子轉瞬即逝,很快父親就經常徹夜不歸,他幾乎在原墅里看不到他,他總是會問母親,父親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母親會耐心的回答,安撫,總是說,他很快就會回來陪他。
但是姜修然會在睡夢裡聽到母親哭泣的聲音,也會感覺到溫熱的眼淚砸在自己的臉頰上,他懵懵懂懂,卻本能的知道自己安慰不了母親。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不自覺的變得小心翼翼,努力讓母親高興一些,直到那天,那個女人帶著薑糖出現在原墅!
他突然之間就明白了母親所有的無奈和隱忍,他發瘋了似的想要阻止那個女人進原墅,但是母親阻止了他……
母親說,她也是個可憐人。
姜修然更不懂了,明明是那個女人破壞了他的家,為什麼她也是個可憐人,但是他不敢爭辯,只能看著母親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消瘦,最後一場大火帶走了她,也帶走了那個女人。
直到今天為止,他也不知道那場大火到底是因為什麼燒起來的,他一度懷疑是那個女人狠心殺了他母親,但他沒有證據,也可能當年的一切都是一場意外。
不論結果如何,最終承受烈火焚身的是兩個女人,活下來承受痛苦的是他和無法決定自己出身的薑糖,而享受喜樂的是罪魁禍首,他的父親。
一晃那麼多年過去了,姜修然怨過,恨過,爭過,搶過,甚至於以正規方式解除和姜成之間的關係,但現在姜成躺在床上,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等著死亡降臨,而他也坐在了床邊……
命運這種東西還真是神奇,不論人整麼掙扎,都無法掙脫。
姜修然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已經從白晝變成了夜幕,監護病房內,除了有醫護人員定時查房之外,都安靜得不像話!
姜修然就那麼坐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
姜成的眼睛動了動,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讓姜修然瞬間緊張的站了起來,然後他才驚覺自己的反應過了,醫生早就交代過,這個時間,他會清醒……
姜修然又緩緩的坐下,他剛剛坐下,就被姜成抓住了手,「兒子……」
姜修然渾身一震,兒子?他有多少年沒這麼喚過他了?
「兒子……」姜成的聲音透過呼吸面罩,顯得更加的沙啞微弱,但他的手卻握得越來越緊,「薑糖呢?她人呢?」
「她……」姜修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這個父親在接近死亡之前,也會如此嗎?也會想起他虧待過的兩個孩子,想著關心最後的血親嗎?
「讓她來……」姜成的手用力到身體都跟著顫抖,「讓她來救我!」
姜修然一愣,隨後笑了,笑得格外的悲涼,為自己,也為薑糖,「她不會來,我也不會讓她來!」
「兒子!」姜成的手死死的扣著姜修然的手,「讓她來,她能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