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闖入的女騎士
「哈，哈！」
貞娜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努力驅動兩條仿佛灌足了鉛的雙腿，拼命往前奔跑。
疲勞和失血帶來的虛弱隨時可能擊倒她，但她無法停下來，追兵的馬蹄聲一直黏在她背後，揮之不去。
重甲和扛在肩上的大劍拖慢了她的腳步，丟盔棄甲捨棄武器，無疑可以跑得更快一些，但那也就意味著放棄了最後的抵抗手段。
被逼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她還是比較希望自己至少能擁有一個騎士該有的體面死法。
只是這樣跑下去，完全看不到甩掉追兵的希望。
也許還是應該保留一點體力，跟那幫叛徒拼個魚死網破比較好！
這樣猶豫著，她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空地，一座斷裂的塔樓驟然映入了她的視野。
塔樓的大門已經被破壞了，過去紅龍赫爾伽諾恩將這裡作為巢穴後為了方便自己出入，直接破壞了石板大門，只留下了幽暗深邃的門洞。
遺蹟？
貞娜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追兵中有人騎著嗅覺敏銳的陸行龍，無論是進入這座遺蹟藏身，還是繞過遺蹟逃跑，恐怕都沒辦法騙過陸行龍的鼻子。
但先行進入塔樓探索，或許有機會找到可以利用的地形優勢，對追兵進行伏擊，令本來幾乎為零的生還率略微提升那麼一點。
背後的馬蹄聲變得越來越清晰了，她現在根本沒有深入思考的時間。
最後她咬了咬牙，徑直衝上塔樓的台階，一頭扎進幽暗的門洞。
十幾秒後，追兵在距離塔樓大約百米的地方放慢了腳步，騎著陸行龍的騎士領著兩名部下繞著塔樓所處的空地跑了一圈，跟其他部下在塔樓大門正對的方位匯合，陸行龍突然伸長脖子朝大門的方向低吼了一聲。
「殿下進去了。」領頭的騎士沉聲說道，「繼續按計劃行事！」
眾騎士沒有用聲音回話，而是整齊劃一地在馬背上行禮回應。
塔樓內，貞娜在手心召喚出微弱的聖光，警惕地穿過了黑暗的走道，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有些破敗但卻相當宏偉的大廳，對面的牆壁上，有座將近五米高的石雕落地鍾，巨大的鐘擺依然在來回晃動。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大廳，四下打量。
她抽了抽鼻子，忽然打了個寒戰。
腳步聲驟然響起，在大廳里迴蕩。
「什麼人！？」貞娜立刻將劍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位，那是通往裡間的一條走道。
隨後一道人影從走道的深處現身。
「真沒想到，我隱居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會來客人，幸會幸會！」李遠一現身就和顏悅色地向女騎士打起了招呼。
他用變形術完全隱匿了自己的龍族特徵，極盡所能地展現出熱情好客的姿態。
數分鐘前，他還跟石頭一起快速地清理了一遍大廳，掩蓋了赫爾伽諾恩留下的諸多印記，連脫落的鱗片都沒落下哪怕一片。
這個世界的龍普遍脾性暴虐，還喜歡吃人，可以說惡名遠揚。
就赫爾伽諾恩的經歷而言，見到紅龍的人基本上都會陷入難以自抑的恐慌或緊張，大多數人會全力逃跑，有的人會跪地求饒，還有少數人會拼上老命攻擊——女騎士就是最後一種類型。
巨龍的本身擁有的駭人威儀，會讓大多數見到的人當場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
對話？基本不存在的。當然，赫爾伽諾恩大多數情況也懶得跟類人生物對話。
在記憶中，那名女騎士更是處於極端緊張和警惕的狀態，可以說一觸即發。
而以赫爾伽諾恩原本的暴躁脾性和領地意識，對於進入巢穴的入侵者，也不會給對方解釋的時間，雙方當場開戰幾乎是必然的。
所以他現在必須先想辦法平復對方的情緒，再說明狀況。
先用人形靠對話打開局面——
他這麼想著，就看到女騎士臉上失去了血色，從表情到身體都完全僵硬了起來。
我都變成人形了，怎麼感覺反應還是跟見了鬼了一樣……李遠有點不解。
「我主，檢測到目標出現明顯恐懼反應，您確定這是客人嗎？」躲在不遠處柱子後面的石頭小聲向李遠搭話。
這不是人類——貞娜在一瞬間就得出了結論。
這裡飄蕩著如此濃厚的硫磺氣味，除了火山附近，恐怕只有紅龍的巢穴會有這樣的氣味。
這裡是紅龍的巢穴？這傢伙是紅龍！
貞娜感到全身的血都涼透了，原本就因為被追殺出於極度緊張的她，被眼前突然出現這股更強烈的危機給當場干懵了。
他變成人形在說話，不能相信他，有經驗的惡龍也是會變形來騙人再伺機殺掉的！
一頭龍怎麼可能會放過闖入巢穴的人類？放鬆警惕就會被當場殺掉！
逃？她瞥了一眼身後的出口。
如果能想辦法將這頭龍引到追殺者那邊的話……
不，這個距離……轉身就會被對方殺掉的！
想辦法拖到追兵進來？
可是在這個封閉的地方，夾在中間的她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幾乎必然會第一個死！而且面對一頭時刻準備殺人的紅龍，要怎麼拖得住？
無數的想法在貞娜腦中閃過，但恐慌讓她根本無法冷靜思考，無論哪個選項都是死局，她的腦子幾乎一片空白。
「我說你是不是已經看出來了？」李遠看到對方完全沒有血色的臉，已經有點明白過來。
貞娜頓時打了個激靈，剛剛這話對她來簡直恐怖到了極點。
「你看出來了對吧？」李遠乾脆放棄了演戲，嘆了口氣，「算了我不裝了，我其實是紅龍——」
「無上之光，請賜予我等庇佑！！」
話還沒說完，以為紅龍馬上就要打過來的貞娜大喝一聲瞬間拔出了背上的大劍，直接進入了臨戰狀態，與此同時，她的身後出現一把懸浮的聖光鑄就的審判之刃。
這個世界的惡龍名聲到底糟糕到什麼地步啊？李遠心想。
「你後面有人排隊要殺伱，跟我打真的有意義嗎？」李遠沒有動手，指著貞娜勸阻道。
剛準備迎擊的貞娜忽然怔住了。
這紅龍，怎麼知道的？
「你們還在兩里外我就發現了追在你後頭的七個人，現在他們就守在這座塔樓外邊等著，好像在等什麼好戲上演呢。」李遠冷靜地指了指塔樓外面的方位。
守在……塔樓外邊等著？
貞娜終於冷靜下來了。
那幫人，打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是紅龍的巢穴！
難怪他們騎著快馬，卻一直沒有追上她，原來是專門為了把她趕到這裡來。
「我猜到事有蹊蹺，所以想跟你問清原委。冷靜一點，我們先暫且休戰如何？」李遠張開雙手，「反正你也打不過我的，不是嗎？」
「我……好吧。」貞娜思考片刻，緩緩放下了劍，卻沒有馬上收回召喚的審判之刃。
她沒有完全放下警戒心，但她已經意識到，現在開戰，只會讓追殺她的那幫人漁翁得利，紅龍願意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這頭紅龍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能這麼冷靜地跟闖入自己巢穴的人類對話，簡直可以稱得上曠古奇聞。
「你……真的是紅龍嗎？」貞娜不由自主地順應心裡的想法問了出來。
「你不是都已經看出來了嗎？話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伽諾恩反過來問道。
「除了紅龍的巢穴和火山，哪裡還能有這麼濃的硫磺氣味？」貞娜反問。
硫磺的味道？
李遠陷入了沉默，他根本沒有聞到任何硫磺味，長期身處巢穴之中，這副身體早就已經對這股氣味產生了嗅覺疲勞。
「石頭，你為什麼沒有提醒我這裡有氣味？」李遠轉過臉，沉聲質問依然躲在柱子後面的管家。
「請不要為難我主人，我根本就沒有嗅覺。」石頭用毫無波瀾的聲音辯解。
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啊……李遠意識到了自己的紕漏。
早知道還不如直接讓這個石頭人出來接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