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神與神選者
熾烈的白光將遺蹟內的一切都照至褪色，高溫將整個空間都化為熔爐，衝擊波將遺蹟中的一切建築夷平。
藏在洞穴深處的藍龍王的寶藏，黃金迅速熔化成液態，和化為熔岩的瓦礫一起被掀向遠處。
山體的中央隨著這陣爆破開始崩塌，巨石如雨一般落下，遺蹟的穹頂塌落出一個巨大的口子，一抬頭就能望見天空中那道醒目的裂痕。
伽諾恩藉助萬象的賜福召喚出一道狂風清除溢滿空間的煙塵，注視著那道被爆炸擴大了數倍的深坑，看起來藏身在此處的地母神的血肉已經被蒸發殆盡了。
「不要放鬆警惕，我主，這樣還不足以殺了她！」巴弗梅特的提醒聲驟然響起。
伽諾恩在意識中展開守望者觀察，發現守望者還是在深坑中識別出了地母神的存在，雖然只是一道虛影。
無數細小的肉芽自深坑底部的裂縫中生長出來，然後迅速交纏在一起鑄成人形，白皙的皮膚在血紅的肌肉上生長，急速生長出來的深紫色長髮如瀑布般垂下遮蔽住後背。
地母神再次以巴弗梅特的形象復活，不著片縷，她赤腳踩在遍地都是熔岩的深坑中，神情高傲，猶如一尊聖潔的神像。
果然不是光靠摧毀本體就能解決的。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親眼看著地母神以這種完全不符合正常規律的方式原地復活，伽諾恩還是感到心裡一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無盡之塔塔主的重生能力也是來自地母神的賜福，地母神自己自然也能多次重生，倘若她那麼容易就能被殺死，早在諸神爭權的時候，她就該被戰神或者造物主之類有強大破壞力的神明解決掉了。
「地母神真正的本體是不滅的神性，她神性的根源是生命，只要神力尚存，她就能一直重鑄自己的肉身。」巴弗梅特為伽諾恩說明。
「那就再多殺她幾次！！」伽諾恩以意識回應，同時發出龍吼。
火焰的吐息自他口中噴涌而出，迅速灌滿了深坑。
地母神的身體承受著灼燒，毛髮和皮膚迅速化為焦炭又迅速重新生長補充，她屹立在火焰當中，表情沉靜。
伽諾恩自己噴吐的火焰，即便結合萬象的力量進行增幅，依然不足以像重鑄之光那樣瞬間蒸發掉地母神的肉體，地母神憑自己的重生力量達成了一個傷害和癒合的平衡，如果不是具備足夠破壞力的攻擊，根本無法阻止她。
「造物主的力量很強大，但你應該也用到極限了。就算是對他自己，那種力量的負擔也是很重的。」地母神表情沉靜。
她的主宰之力再次鎖定了伽諾恩，伽諾恩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一般驟停了一下，但下一刻他的心臟就開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幅度搏動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充滿了活力，但很快，強烈的異物感突如其來，就仿佛有活物在肌肉的間隙中爬動遊走，伽諾恩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紫色的斑塊在他的鱗片上顯現，伽諾恩意識到侵入自己體內的某種東西正在用災厄的力量侵蝕他。
伽諾恩的視野忽然蒙上了一片血色，然後一隻眼睛忽然就看不見了，血液在他體內狂暴地奔流，鮮血自他的眼睛、口鼻和鱗片縫隙中溢出，心臟的劇烈搏動終於達到了一個巨龍也難以承受的地步。
他如今身處地母神主宰操縱生命體的領域之內，地母神令他的生命活動過載，如果不是巨龍的身體足夠強韌，他早就該因為腦溢血當場昏死過去了。
他試圖將自己變化成生命守護巨龍的形態，想用「主宰」的賜福奪回肉體的主導權，同時用「重生」抵抗侵蝕。
然而巴弗梅特的警告聲立刻在他意識中響起：「你被寄生了！立刻用死神的力量自盡然後用塔樓的權限重生！！不要猶豫！！」
巴弗梅特知曉地母神的各種力量，恐怕在伽諾恩闖入的時候，這片空間就已經被地母神散布了各種孢子、寄生蟲之類的難以察覺的感染載體。
那些載體在伽諾恩的體內繁殖，在地母神強化伽諾恩生命活動的過程中，寄生體迅速增殖並聚合成地母神的血肉開始感染和奪取伽諾恩的肉體。
正常的生物靈肉一體，這種感染深入下去可以直達靈魂，到時候地母神就能直接抹除伽諾恩靈魂和肉體的連接部分，換言之，就是沒收伽諾恩對生命軀體的使用權——就如同她對巴弗梅特施加的詛咒。
因為被巴弗梅特打過預防針，伽諾恩沒多加思考就放棄轉化生命守護巨龍，而是選擇化為死靈龍。
他的身體迅速褪色，鱗片從萬象巨龍的斑斕紅底轉化為毫無光澤的灰白，他的雙眼變得一片渾濁，散發出鬼火般的幽光，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溢出。
一直面無表情的地母神神情出現不明顯的變化，仿佛冰面綻裂。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她對死神的力量無比厭惡，更重要的是她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她以這副人類的軀體露出了一絲不甘的神色，只差一點她就要成功了。
伽諾恩身上感受到的疼痛並沒有因此停止，反而更加劇烈，轉化為死靈龍後，地母神持續為他注入的生命力就成了最直接的傷害。
但他並無所謂，因為這副軀體已經要被放棄了。
「我即死亡！」
他當即使用了死亡的賜福，目標正是他自身！
他的靈魂立刻從這副肉體上剝離，被召喚回無盡之塔。
殘留在此處的這副軀殼，混沌雙眼中的幽光熄滅，但這空殼居然沒有當場停止動作，而是繼續振翅繞著地母神飛行，朝她噴吐出帶著死亡氣息的瘴氣吐息。
伽諾恩令靈魂脫離的瞬間，又給這副殘軀施加了「不死」，注入純粹的死靈碎片，令其變成一具被死靈術操縱的屍龍。
地母神的腳下，不斷生長的血肉以她為中心迅速鋪展開來，然後分裂成好幾重形狀如花瓣一般的扁平觸手，層層迭迭地朝她閉合過來，如花苞一般將她保護起來。
屍龍的吐息帶著殘留的死亡賜福，地母神用來阻擋的觸手一層層枯萎剝落，但地母神又在不斷地修補這副血肉鑄就的防護層。
「死亡的眷屬，就不該存在於生者的世界！」地母神厭惡地斥責。
包裹著她的花苞忽然噴吐出大量魔力，紫色的光雨立刻充斥起整個空間，生命力不斷地注入屍龍的軀體，將其中的死亡氣息洗去。
屍龍的動作明顯變得遲鈍起來，很快它就要飛不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不可能留存有意識的屍龍，卻向地母神發出了靈魂迴響：「大地之母啊，如今的你，才是不該存在於生者世界的存在。」
驚訝在地母神眼中轉瞬即逝，隨後她平靜地喚出了對方的名字：「巴芙梅特……」
想通是巴弗梅特在藉助塔樓調取死靈術操縱這頭屍龍並不需要花費多少工夫，紅龍毫不猶豫地放棄肉體的行為，顯然是受到了提醒——比如某個有過前車之鑑的存在。
時隔許久，神明再一次「見」到了曾一度對自己無比虔誠和仰望，卻被自己背叛的神選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