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裡一片血腥味道襲來,顧康倒在了地上,額頭滲出的血在青石地面蔓延開來。
顧九齡定定看著面前的屍體,突然覺得有些寡淡無味,從來沒有過的噁心感泛起。
她不禁彎腰嘔了出來,蕭胤心頭一驚,一把將顧九齡扶住。
「九齡,你怎麼了」?
顧九齡只覺得耳邊發出了一陣陣的嗡嗡聲,轉眼間,自己像是處在一艘飄搖不定的大海船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站凝重,站都站不穩,一個浪就能將她翻進黑暗的深淵。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顧九齡心頭慌的一批。
之前她因為動用了空間,就曾經出現過這種現象。
難道穿越到這個時代後,雖然也帶了空間,可是這些東西最終會反噬?
顧九齡之前因為太過急迫,已經將空間用到了極致。
甚至為了將蕭胤從地宮裡帶出去,又強行在短時間內用了一次空間。
她想要安慰蕭胤,讓他不要害怕不要著急。
可是顧九齡抬起的手,卻始終觸及不到那張焦灼冷峻的臉。
顧九齡心頭更是害怕的厲害,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一剎那間她的魂魄又漂浮在了半空。
她居高臨下看到了養心殿裡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沖向了她,蕭胤更是將她緊緊箍在懷中,急切的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顧九齡掙扎著想要和蕭胤說說話,卻根本說不出口。
顧九齡定定看著自己,發現自己的殘影一點點的消失。
「好氣人,老天爺不要這麼玩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九齡激烈掙扎,可靈魂依然以不可逆的速度消散。
顧九齡占據了別人的身體這麼久,此時終於嘗到了從身體中剝離出的痛苦,感覺像是血肉都被扯碎了的疼。
凌風抱著她,瘋了般的闖出養心殿,似乎是在找太醫。
顧九齡想罵那個瘋子,你倒是回來呀。
蕭胤抱走了顧九齡的身體,加速了她的消散。
此時顧九齡真想狠狠扇蕭胤幾個大嘴巴子,越是到緊急關頭,怎麼出這麼大的亂子?
蕭胤抱著顧九齡衝出養心殿的那一剎那,顧九齡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乾元二年,又到了深秋時節,秋風將已經枯黃的樹葉吹落下來,在地面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
桃花庵沒有了之前華麗的跡象。
此時,桃花庵的門緩緩打開。
一個拿著掃帚的青衣女尼走出正門,剛要將門口的落葉掃開,卻似乎想起了什麼,緩緩坐在了門檻上。
門檻旁邊的地磚也被人動過。
下面埋葬著的是之前南齊最傳奇的一個人物,顧康。
他死後皇上下令將他的屍體燒成了灰,專門派人送到她這裡來,這其中的深意怕是只有當年的那些人知道。
想到這裡,李若曦不禁又想起了出家前的那些紅塵往事。
當初她還是上京的一位青樓女子,顧康是章台遛馬的小霸王。
就那麼轉瞬間一個回眸,將他二人牽扯至今。
顧康死後,皇后娘娘緊跟著得了一場怪病,長睡不起。
說起來還真的是怪病,皇后娘娘像像一具行屍走肉,一直都是皇帝親自照顧。
乾元帝像是瘋了一樣,廣召天下的道士,甚至連捉鬼的道士也都宣召進宮。
整整過去一年多,天天做法事,將整座宮城弄得有些光怪陸離。
很多的大臣為此頗有爭議,蕭胤算是一個開明的皇帝,在他的管理下,這一年多的時間,南齊政通人和,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
恢復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景象,乾元帝蕭胤甚至被稱為乾元中興。
可沒想到的是,皇后娘娘的這件事,任誰勸說都不行。
往日一個很重要的老臣,也勸皇帝不要再將皇后娘娘放在宮中,皇后娘娘已經死了。
為此蕭胤直接將那人誅殺,至此之後也沒有人再敢管皇后娘娘的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皇后娘娘一年多的時光就這麼睡著,可是人還和活著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可以想到皇帝每日裡和一具行屍走肉住在一起,大臣們想一想都覺得惡寒。
不過皇帝如此喜歡皇后娘娘,就這麼點癖好,他們什麼也不敢再說什麼。
誰不知道蕭胤在登基之前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一生一世,白首不分離。
可再這麼過下去,人人都瞧著心疼。
往日裡,乾元帝那可是南極的戰神,英俊神武。
這一年多,蕭胤除了政事,便是做法請道士。
想到此,李若曦抬起手緩緩拂過石板,下面埋著顧康。
李若曦將上面蓋著的青石板,仔仔細細用帕子擦乾淨,這才拿起掃帚緩緩掃地上的落葉。
突然山腳下一陣馬車碾壓路面的聲音襲來,李若曦呆呆看著那馬車。
桃花庵門口的馬車停下,隨即一個女子抱著一個襁褓走了下來。
看到那個女子的面容後,李若曦心頭咯噔了一下,這不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福清公主?
李若曦頓時愣在了那裡,她們兩個女子大概是整個南齊和顧康牽扯最深的女人了。
一個是明媒正娶,夫妻比翼而飛,顧康做了福清公主的駙馬爺,一時間風光無限。
另一個便是為了她,差點連命都豁出去的顧康。
李若曦擁有了顧康的前半生,而福清公主則是完結了顧康的最後歲月。
兩個女子此時相對而立,四周的落葉隨風打出了一個金黃色的旋兒,將兩個人緊緊裹住。
總感覺像是顧康還活著,將她們兩人緊緊相擁在懷前。
只有二人站在一處,顧康才是完整的。
李若曦沒想到失蹤了這麼久的福清公主居然會站在她的面前。
她愣怔了一下,忙將掃帚放在一邊,躬身上前同福清公主見禮,卻被福清公主一把扶住淡淡笑道:「師太是佛門中人,我擔不起師太的這個禮,實在不必多禮。」
李若曦緩緩站在一側:「殿下今日來桃花庵,所為何事?」
福清公主卻看向了桃花庵的門口,聲音都有些發顫,還沒說話,眼底的淚就涌了出來。
她低聲呢喃道:「我來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