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依就這麼抱著他，嘴裡低低的叫著『奶奶』，時不時喃喃幾句，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睡。
厲北寒把她抱回車裡，兩個人在車裡過了一夜。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海平面上漸漸升起了一抹鹹蛋黃，葉南依眉心蹙起，緩緩睜開眼睛，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了日出。
不是第一次看貧民窟的日出了。
可此刻卻仿若隔世。
厲北寒一夜未睡，「看也看了，回家！」
身旁響起男人低沉冷厲的聲音，葉南依渾身冷的一哆嗦。
可她才看了一眼！
厲北寒根本不是在跟她商量，直接啟動車子駛上公路，跑車在路面上疾馳，發出陣陣轟鳴。
這車速，感覺好像再多待這裡一秒，都難以忍受一樣。
不過像厲北寒這樣的人，肯定無法接受貧民窟這種地方，可能會有生理排斥。
「以後少來這種地方！你現在是老子的人，以前的生活你都不用再過！聽懂了？」
以前的生活？
他知道她以前過什麼樣的生活嗎？
葉南依應了一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身上還蓋著男人的風衣外套。
厲北寒的心口整整疼了一夜，昨晚小東西抱著她，對他說：
「厲北寒，我只有你了。」
「厲北寒，我們生孩子好不好？」
「厲北寒，我想要家人……」
「厲北寒，你知道我小時候的生日是哪天一天嗎？」
「是六月一號！我把六一兒童節那天當生日，因為那一天，遊樂場門口有免費的氣球，免費的小蛋糕。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只要花錢進了遊樂場，那些都是免費的。」
「小時候，我只要難過傷心，奶奶就用紅布包幾塊奶糖哄我，她說，南南乖，吃了糖就不疼了。可我吃了這麼多糖，怎麼還疼呢？」
「那老太婆是個騙子，她說好要看著我長大的。她總騙我，明明沒有錢，卻供我念書，明明眼睛不好，卻給人做衣服攢學費，後來，她去世了，我就再也沒有家人了。」
「厲北寒，你以後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你不要死，求求你……你要好好活著……」
一想到這些，厲北寒心臟就疼的厲害，連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葉南依，以後你再喝酒，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葉南依滿頭問號，他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好好的，怎麼生這麼大氣！
厲北寒永遠不會忘記，小姑娘四五歲時，在垃圾桶邊撿垃圾吃的畫面，髒兮兮的小手，掐住一塊發了霉的麵包，把發霉的位置掰掉，遞給他。
「給你，大哥哥。」
厲北寒猛地踩住剎車，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猩紅無比。
呼吸變得深而沉，長手一伸，扣住女孩兒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裡，恨不得把她融進骨髓。
葉南依被這樣的厲北寒弄得不知所措，她喝完酒以後是揍他了嗎？
他抱著她，緊到不能呼吸，是要抱死她嗎？
「厲北寒，我，我答應你，以後不喝酒就是了，你……唔……」
男人根本沒聽她的話，側頭含住了她的唇，葉南依緊緊閉著嘴，她昨晚喝了酒，嘴巴里的味道一定不好聞。
但男人卻強勢霸道，鼻尖蹭過她的鼻尖，呼吸交纏。
整個車廂里，瀰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當年你分我一半麵包，如今我護你一世順遂。」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葉南依被吻的渾身酥麻，耳朵也跟著不好用了。
「什麼？你說什麼？」
「沒什麼！」厲北寒鬆開她，坐直身子，那樣子就像個提上褲子不認帳的狗男人，他啟動車子，再次用警告的語氣說道：「以後再喝酒，就打斷你的腿！聽見了嗎？」
那口吻就像個訓斥孩子的大人。
葉南依無語，怎麼又說一遍？她深吸一口氣，像是故意氣他似的，「好~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連交杯酒都不喝！」
「著急了？」
「嗯？」
「著急嫁給我？」
雖然她名義上是嫁過來沖喜的，但他們沒領證也沒舉行婚禮，小東西這麼說，是在暗示他。
葉南依：「……」
上一世跟厲北寒相處的不多，沒什麼默契，所以這一世相處起來，她實在有點摸不准他的脈，也跟不上他的腦迴路。
「再給我點時間。」
他現在要解決的事情很多，家族的內鬥，集團明里暗裡的算計……在不能確保小東西安全之前，他不能讓她陷入任何危險的境地。
厲北寒說這話的時候異常認真，讓葉南依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她明白他現在的處境，等她羽翼豐滿，就無需他的保護了，她會強大到與他齊肩的。
「我不急的……」
婚禮，她還不著急辦。
厲北寒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昨晚還急著跟他生孩子，現在又不著急了？
不是說女人都很作的嗎？這種事情不應該想得到男人的明確答覆嗎？
「你不想嫁給我？」男人聲音冷厲，腳下的油門狠踩到底。
發動機發出「嗡嗡」的聲音，大抵有種，她今天若是說『不想』就同歸於盡的架勢。
「我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
厲北寒：「嗯？？？」
小東西不知道他們沒領證？也好！
聽到這個回答，車速漸漸平緩。
厲北寒勾唇，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小姑娘凌亂的腦袋。
葉南依淺淺的吐出一口氣，這狗男人，真是喜怒無常！
回到棠園，太陽已經高高掛起。
林放坐在大廳里候著，昨晚厲總一個人出去的，不讓別人跟著，所以他一大早就來棠園了，結果兩人都不在。
看到葉南依穿著厲北寒的外套進門，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似的。
身上還有一股濕漉漉的魚腥味。
葉小姐是昨晚出海打魚了嗎？！
「我回屋洗個澡！」
再下樓時，林放已經不在棠園了，而厲北寒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上吃早飯。
葉南依坐到他對面大口吃著三明治。
早飯過後，葉南依見對面的男人不急著走，好奇問道：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