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惡魔的交易

  「你幫我復活，我就幫你散播混亂。」

  這裡是深淵第1024層，惡魔們稱這裡為日蝕聖域。這一層的天空中漂浮著一個酷似太陽的球體——儘管在深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太陽。那裹著金邊的黑色球體散發出令人窒息的熱量，四周的空間被輻射出的力量扭曲撕扯至變形。

  儘管物質位面的人都知道，深淵是一個不斷向下延伸的無底洞，但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生物從千層以下的深淵活著回來的傳言。

  勒席爾雙爪緊緊握住手中的黃金法杖，華麗的衣袍上大片的區域被鮮血染紅，絲綢裝飾的領口和袖口也被磨爛。從衣服的洞口裡可以看到那屬於沙漠蜥蜴人特有的金藍色鱗片，被高溫灼燒得有些開裂。

  「哦？一個物質位面的爬蟲在跟我交流。」

  一副猩紅的盔甲，不，是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副盔甲的惡魔領主，倚靠在勒席爾前方的黑曜石王座上。他雙蹄隨意地搭在扶手上，一隻手支著頭盔，另一隻手把玩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臟器，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那酷似鹿頭的頭盔內傳出。

  我叫佐格拉斯，絕望之主，是第1024層深淵的統治者。而面前這個物質位面的爬蟲，據說叫蜥蜴人，在重傷的狀態下被某種儀式傳送到了這裡。

  這真是深淵的饋贈，在如此深層的深淵幾乎無法接觸到外界的存在，我心中已經給眼前的小傢伙安排好了無數種受折磨的方案，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知道卡薩大沙漠的結界最脆弱的地方，我也知道那些神祇走狗監視的盲區。我能給你一副足以承載全部力量的軀殼，也可以給你一個在物質位面暢行無阻的身份。」

  勒席爾的大腦高速運轉著，灼熱的空氣讓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折磨。他必須得在完全力竭昏迷之前說服這個惡魔幫助自己——這真的有可能嗎？

  如果面前是一隻魔鬼，最差的情況不過是假裝出賣自己的靈魂達成交易，再想辦法扣契約中的漏洞把靈魂贖回來。但這是惡魔領主，沒人知道惡魔的腦子是怎麼思考問題的，說不定下一秒自己就會被眼前的怪物撕成碎片。

  我將那內臟舉過頭頂，一把捏碎，腥甜的血水夾雜著血肉的碎塊灑下，順著頭盔的縫隙流進內部的黑暗之中，然後就這樣徹底消失不見。輕輕哼了一聲，我揚起蹄子，從王座上站起身來，背後的金屬羽翼隨著我伸展四肢的動作一同張開。

  「你很喜歡講道理，爬蟲。」

  我邁開步伐，金屬摩擦碰撞的刺耳聲音從盔甲狀的身體裡不斷傳出。這一層深淵的地面沒有惡臭的淤泥，而是被堅硬的混沌石所覆蓋。這樣堅硬的材質依舊被我踩出一個個明顯的蹄印，蹄印從王座一直延伸到勒席爾面前。

  勒席爾看著近乎貼在自己身前的可怖盔甲，心中一陣惡寒。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頭盔中的漆黑縫隙，但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純粹的黑暗，那其中沒有任何東西。

  一股腐朽的氣息噴在勒席爾臉上，緊跟著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太近了，近到勒席爾能感覺到臉上的鱗片都因為聲波震動起來。

  「但我只關心，如果我幫助你，你能不能幫我......找足夠的樂子？」

  心底暗罵一聲，勒席爾算是見識到了這混亂生物的部分思維方式。他咽了口唾沫，將手中的黃金法杖放低了些，儘量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旋即將話鋒一轉。

  「你可以隨意享受或者蹂躪我的敵人——他們數量眾多，我保證這會比蹂躪我一個人有趣的多。」

  眼前的盔甲似乎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勒席爾用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後槽牙，繼續半哄半騙地說道，「我也有無數的僕人供你挑選，你可以折磨他們的肉體，玩弄他們的靈魂，我會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將一切奉獻給你。」

  聽起來確實很誘人，我向後扭了扭脖子，想像著將無數物質位面的生物揉碎的觸感，喉嚨中忍不住發出舒適的呻吟聲。但這聲音在勒席爾聽來就仿佛破風箱發出的噪音一般，讓他不禁捂住耳朵向後退了半步。

  「啊，聽起來真是不錯。我讓你回去，你把這一切都奉獻給我。」

  這就同意了？不，勒席爾的直覺已經尖叫著讓他逃跑，但他的雙腿仿佛被某種力量固定住一般無法動彈分毫，只有冷汗順著他的額頭緩緩向下流淌。

  「但是——你，也要歸我。」

  劇痛從腹部傳來，勒席爾瞳孔驟縮。他低頭看去，那手腕處長著鋒利刀刃的鐵爪已經深深插進自己的身體，但詭異的是竟然沒有絲毫血液流出。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就在這幾秒鐘的恍惚間，發自靈魂深處的撕裂感從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傳出，就仿佛無形的力量將皮囊下的肌肉硬生生撕扯下來一般。

  這惡魔想吸收自己的靈魂，奪取自己的肉體復活！重傷的身體和被攫取的靈魂讓勒席爾無力反抗，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逐漸乾枯。就在這生死關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可以擁有我，但我有更好的主意讓你好好享受！」

  靈魂的撕扯感突然停止了，勒席爾的意識又重新回歸了身體，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個？但......

  「物質位面有更加有趣的享受方法，兩個人之間找樂子的方法——但我必須活著，」

  他竟是主動貼近了我的身體，似乎忘記了我的手爪還插在他腹部。他的雙爪開始在我的盔甲上摸索，一種奇怪的觸感，鱗片與鐵甲摩擦的微微刺痛，從他雙爪划過的地方傳來。

  勒席爾也不確定惡魔的感官跟蜥蜴人是否一致，但看到我像突然斷電般停止了動作，他確信自己的方式應該起效了。

  「只要你幫我回到物質位面，我可以好好教你如何享受肉體，比你現在這種原始的方法，有趣的多。」

  勒席爾的大角划過我的面甲，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我第一次聽到了活物的心跳聲。生物的體溫不同於深淵中任何火焰的溫度，它如此脆弱而美麗，美麗得讓我想一把將其撕碎。

  但如果真的有比這更有趣的享用方法？如果這爬蟲沒有騙我呢？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真是讓我期待呢，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