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害怕損傷小兒子的身體,所以才想起來了自己這個十多年不見的大兒子。
周歸璨的鼻子很酸很酸,心裡好像針扎一樣疼。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在她們眼中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犧牲品。
他死死的咬著牙,忍住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
他心裡很難受,很憋屈,很不甘!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的媽媽是這副德行?
為什麼他們連婚姻都經營不好,還要生下自己?
為什麼她們能理直氣壯的犧牲自己?
周歸璨很厭惡的從外婆手裡掙脫出衣袖,轉身就往病房外走。
「璨璨,你不能走啊!」
外婆連忙又上前拽住他:「你媽媽的病可不能拖!」
「你要是越早給你媽媽捐骨髓,手術成功的機率也就會越高......」
周歸璨很平靜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與這個年紀不相稱的桀驁之氣。
「這位老太太,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周歸璨推掉她的手,決絕的說:「我認為一個拋棄自己兒子十五年的女人,不可能是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也不會突然來找我,就是為了要我的骨髓。」
「我認為這樣的人,不配做任何人的媽媽!」
說完這些話。
周歸璨頭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外婆在短暫愣神之後,立即又衝到門口朝他的背影喊道:「璨璨,你可不能這樣!」
「再怎麼說你也是你媽媽,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
「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璨璨,救救你媽媽吧,這樣你就不會有遺憾了......」
見周歸璨毫無反應,她又回頭立即拉著季青雲說:「您是璨璨的老師吧?」
「能不能請您勸勸璨璨。」
「他媽媽的病真是拖不得........」
季青雲一把甩掉外婆的手,很反感的說:「後天周歸璨就要參加一模考試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他。」
「另外!」
「骨髓移植不一定非要用自己兒子的,親生父母的也行!」
最後一句話把外婆懟得目瞪口呆。
季青雲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轉身出了病房,快步追上周歸璨。
今天的天氣很好。
白白的天,藍藍的雲,黃橙橙的太陽光俯照大地。
時值三月,正是一片春意盎然之際。
可周歸璨的心裡卻如窖寒霜,他以前也幻想過和媽媽重逢的溫馨畫面。
走在大街上。
媽媽牽著他的手,回頭問他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在昏黃的陽光下,媽媽的臉是那樣的美麗,是那樣的親切。
他是多麼的滿足,多麼的幸福。
但......
但這只不過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桶冰水,將他從頭淋到腳,遍體生寒。
或許這就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吧.....
上了電梯。
季青雲很想安慰安慰自己這個可憐的學生,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下到車庫,師生倆上車就往江北走。
坐在副駕駛,周歸璨閉上眼睛,儘量讓自己不要去想剛才發生的事。
這一切季青雲都看在眼裡,他只是在心中無聲的嘆息。
.......
.......
回到江北,在一中校門口外,季青雲帶著周歸璨吃了一碗牛肉湯後,兩人就回到學校。
這時候下午第二節課已經上課了。
上了三樓,看著周歸璨回到教室,季青雲扶了扶眼鏡也慢慢往四樓辦公室走。
在回來的路上。
季青雲一直在想,他應該怎麼勸周歸璨,他才會好受一點。
可想來想去,季青雲也沒有想到合適的措辭。
這種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不是短短几句話就能抹去的。
他只能以後對周歸璨更好一點。
唉......
.......
這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發了一張試卷讓同學們自己做後,就坐在講台上監督紀律。
高三最後一學期,基本上沒有什麼新的課程了。
要麼是學生自習,要麼就是做卷子和練習題。
回到座位上坐下後,周歸璨看著眼前的試卷遲遲沒有動筆。
同桌許少一捅了捅他的胳膊,丟了張紙條過來。
周歸璨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咋了?拉著個驢臉,被老季呲了?
周歸璨寫了一個沒有,然後丟了回去。
許少一又寫道:我想也不會啊,老季那麼寶貝你,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他才不捨得說你呢。
到底咋了?跟哥說說。
周歸璨寫道:沒什麼,就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許少一狐疑的打量了他兩眼,繼續寫道:別不開心了,一會兒哥請你喝可樂。
周歸璨:不去,沒錢。
許少一:哥說請你,你咋那麼一根筋呢!
周歸璨:不用,我沒錢請還你。
許少一:我還不知道你嗎,花兩塊錢坐公交車都捨不得的人,哥不需要你請我,你忘了哥是款爺啦。
哥可是有五間門面房需要繼承的男人!
.......
這一節課,周歸璨都在和許少一瞎聊。
之前他從來沒有在課堂上搞過小動作,就連別人傳紙條都要避開他。
許少一是唯一一個,他可以說說心裡話的人。
在閒聊中,周歸璨失落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叮鈴鈴~」
突然而至的下課鈴聲,就像一道閘門,一時間嗡嗡的嘈雜聲,在整棟教學樓里宣洩而出。
「走,超市!」許少一拍了拍周歸璨的肩膀。
「不去!」
周歸璨頭也不抬,繼續看著手裡的卷子。
「走吧,咱們去喝瓶可樂,休息一會兒。」許少一『唰』的一下將卷子搶了過來,苦口婆心的勸道。
周歸璨不急不緩的又把卷子拿了回來:「你自己去吧。」
「切!」
「不去拉倒!」
許少一冷哼一聲,氣呼呼離開座位朝門外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他又快步折返了回來:「快看快看,又來了一個善財童子!」
周歸璨抬頭看去。
一個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的男生,端著一杯香飄飄奶茶走了進來。
周歸璨對這個男生一點印象都沒有。
應該不是他們這個年級的。
只見那男生走到展新月面前,把奶茶放在她的課桌上,說:「新月,我剛給你泡的奶茶,有點燙,你過一會兒再喝。」
展新月連頭都沒抬一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那男生也沒覺得自己很尷尬。
反而蹲在展新月的課桌旁邊,和她說起了悄悄話。
「知道這叫什麼嗎?」許少一露出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手搭在周歸璨的肩膀上問道。
「暖男?」周歸璨隨口回答道,他不是太懂網絡名詞。
「狗屁!」
許少一啐了一口,罵道:「這叫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