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浮被移回了原來的病房。
月源剛想跟上去,卻發現自己的身軀搖搖晃晃的。
他要醒了。
「圓圓!圓圓!」
他睜開眼睛,冷汗大顆大顆的落下,床前站了一大堆人,緊張的圍在他的床邊。
「母親?」
他母親皺著眉,「你剛才怎麼了?喊得那麼大聲?還一直在哭。」
月源摸了摸他的眼角,發現臉上已經濕潤一片,嗓子沙啞,還有些腥味在嘴裡蔓延。
他深吸了口氣,轉頭笑道,「做了個不好的夢。」
周圍的人一臉迷茫。
只覺得他有些怪異,這又哭又笑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譚浮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就看見了周圍熟悉的景色。
啊。
是她的病房。
又回到冷凍層了。
陸征打著粥回來了,見她睜著小眼睛,連忙跑過來,「譚譚啊,你醒了,餓不餓,爸爸給你帶點了粥。」
小譚浮無情地吐槽,「又是白粥,老陸,你再這樣,遲早得失去你的小棉襖。」
「別亂說!」
陸征拿出她的小桌子,將粥遞給了她,「你今天適合吃點清淡的。」
小譚浮爬起來,拿著她的小碗捧著粥。
剛想吐槽一句。
就覺得手裡的碗冰冰的。
她低頭一看,原本滾燙的白粥瞬間變成了冰雕,外表光光滑滑的,像極了溜冰場的冰層。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譚浮目瞪口呆,「老陸,你的粥有冰啊!」
陸征沉默了會兒,上前拿走小碗打量了一會兒,面露沉思,「拿出你的小手。」
小冰淇淋自覺伸出。
陸征將一鍋小粥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在接觸鍋底的那一刻,寒氣肉眼可見的從那隻手上冒出,接著,一鍋小粥全部變成了冰雕。
他瞅了瞅,肯定的點頭,「有病的是你手!」
父女倆盯著小手沉思了許久。
譚浮驚呆了,「我能出冰了?」
陸征也很震驚,「異能又升級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
從今天開始,陸征就開始教譚浮修煉。
鑑於她的身體不好,老父親教的從來都是控制力。
將這個可以出冰的小冰淇淋教成了一個小法師。
慢慢的,小冰淇淋可以自己出冰了。
這是一件好事。
畢竟從此之後,只要譚浮的控制力上去,異能反噬就能減弱,從而減少生命危險。
可是他們太理想化了。
譚浮的異能遠超所有人的想像。
隨著她變得越來越強,異能的反噬也在加重。
為了防止無辜群眾被誤傷,她的病房成了隔離區,她再也不能隨意走動。
偶然路過走廊的人也是避之不及。
整層樓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連原本教課的老教授也不能靠近,開啟了線上教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孤獨成了常態。
每到夜晚,譚浮就拉著枕頭眺望遠方,從八歲,到十二歲。
月色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原本的小孩子擁有了少女的輪廓。
她從一個可以自由行走的小冰淇淋,變成了要待在永凍層的小冰淇淋。
她不怕。
太久沒有離開這個地方,她就像一隻斷了翅膀的天使,八歲了,小臉張開了,雖然沒有表情,依稀看得出精緻的輪廓,但長年不見陽光,她的皮膚蒼白,有一雙懵懂的眸子,看起來溫和且無害。
她可以出院了。
這是最普通的一天。
譚浮出院了。
她坐在車子裡,看著住了許多年的地方,收回了目光。
陸征的房子早就租好了。
第一次踏入陌生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沒有太過激動,只是好奇的看了看。
明明之前那麼期盼出院,現在反而覺得沒有意義。
無非是換了個地方重新之前的日子。
沒有起伏的生活抹殺了她應該有的情緒。
她的雙眼開始變得虛無,仿佛只剩下了壓抑的痛苦跟冰冷的寒氣,這兩者交織在一起,變成了寂靜的毀滅。
她好像變成了一副沒有喜怒哀樂的傀儡。
沒有生機的活著。
在她眼中,看不出一絲人的情緒。
這就是之前的譚浮。
在上高中的前一天。
譚浮已經年滿十六。
她正在收拾需要帶的東西。
月源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輕聲說道,「恭喜,要上高中了,新的開始,依舊希望你平平安安。」
一如當初的無數個日夜。
她沒有聽到。
當初的女孩,變成了如今這副麻木又痛苦的模樣。
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很吵。
好像有人在尖叫。
她有些好奇,剛想著探頭出去看,家裡的門就被破開了。
譚浮的眼眸猛然睜開。
月源的恐慌不知為何湧出。
是一個扭曲的組織,專門虐殺異能者為樂,因為實力強大,所以在Y市場十分猖狂。
月源的腦子裡面有什麼一閃而過,他看著臉上帶著扭曲笑容的人,他手上拿著手術刀,帶著噁心的欲望朝著少女而去。
心裡的恐慌不斷的變大。
破門的惡匪,四濺的鮮血,少女遍體鱗傷的被掐著脖子提起,斷了的夢。
今天,就是她失聯的開始。
「不、不不!」
可是無用,這樣噁心的一幕還是再次在他的面前出現,「不要!不要動她!不要啊啊啊!!!」
他救不了她。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刀子往她脖子上刺去。
譚浮被這群喜歡虐殺的瘋子提著,久違的鮮血再次溢出,但是她對痛苦免疫,只是抬起了那雙冷眸的眼眸。
那一刻,熟悉的藍光再次出現。
在月源痛苦絕望的尖叫聲中,他看到了他沒有看到的一幕。
寒氣爆開,碎冰席捲了整個屋子,大得看不見。
「啊,真是久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