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聽見了赫琰的那番話,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用發狠的眼神看向景元,剛要出聲教訓,隨即又想到了什麼。
如果我順著雲騎的話說下去,他是不是就沒辦法反駁了?
說干就干,他轉而用喜悅的目光看向景元,就好像八百年不見的親朋好友都沒墮入魔陰,反而活得好好的,相擁在一起一樣。
景元頓時感到一陣驚悚,冷汗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的父親用這個目光看著他,指定沒有什麼好事。
不出意料的,只聽景父開口說道。
「你想當地衡司?好啊…好啊!不愧是我兒子,子承父業嘛!哈哈哈!」他開懷大笑,爽朗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這我怎麼解釋?!
景元沒想到平時死板的父親,也會有這麼一套陰險的詭計。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個宛救星般的聲音。
「你昨日不是還說要當雲騎將軍嗎?怎麼突然反悔?昨日的豪言壯語難不成都是假的?」
夢塵在聽完景父的那些話後,頓時有些不冷靜了,急忙開口。
她有些焦急的說完了這句話,可說完後才發現全場目光好像都聚集到了她身上,於是立馬住了嘴,不再出聲,企圖讓視線轉移。
與夢塵的尷尬不同,此刻的景元卻是喜上眉梢。
景元:漂亮的一記助攻!雖然你失去了顏面,但你還有我(不是)……但你給了我機會!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他的目光轉而變得堅定,「是的父親,正如她所說的,我要當上雲騎將軍,我知道,您想讓我當地衡司,但成為雲騎,為仙舟而戰,始終是我的意向所在!」
景元堅毅的話語讓景父不由得愣了神。
這貌似是他第一次將這件事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往日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夢想,可景元始終沒有當面表露出來。
景父既對這件事有些驚訝,又有些惱火。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的想法嗎?!」
「我整日讓你沉浸在案牘中,不就是為了讓你當上地衡司?!讓你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他以「為你好」的話語向景元發動攻擊,效果顯著!
很明顯,「年輕」的仙舟人現在還沒有廣泛的將父母經典話術,普及到每個人的腦中。
「可……」景元不知如何回答。
該出奇兵了。
「可他真的願意去做地衡司嗎?你若是為他好,應當多聽聽他的意見,而不是一味地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身上。」
赫琰聽了個大概,也算是聽明白了,這孩子和家中有些矛盾,現在跑來當雲騎,結果被父親抓個正著。
「你也是雲騎,你明白,雲騎是個高危職業,就算退休後,也是最容易生發魔陰的人。」
面對景元以外的人,他沒有那麼氣憤,但語氣中依舊是不容辯駁的冷冽。
奇兵來!奇兵出!
景元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希望有支「奇兵」能解決困境。
「那什麼,你們吵這麼起勁,那……我能先走嗎?」
出現了!扭轉局勢的第三人!龜縮小子!
在場除不知情人士景元和夢塵之外,一聽到這龜縮小子說話,胸腔中都不由得湧上來一陣怒火。
年長的執事官回頭怒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別說話,隨後又有些諂媚的跟景父說著好話。
「那啥,老景啊,你我同事一場,依我看,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他搓搓手,希望景父能不計較他兒子的胡言亂語。
開玩笑,景父這一家子世代效力於地衡司,起碼也得有三四千年了,就算他們都是執事官,那也不是可以相比較的。
對仙舟人而言,三四千年也是段極長的時間。
人家是執事官是因為這一畝三分地只有執事官,掰手腕?怎麼可能?論背景,他可比不了一點兒。
景父冷哼一聲,斜眼看向虛偽的同事,「我可不覺得地衡司挑釁雲騎這件事能夠化了。」
挑釁雲騎?
景元與夢塵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不解。
還有人幹這蠢事?
「對!不能化了!最起碼得道歉!」止淮第一時間站出來,直指龜縮小子。
「怎麼能有人說出『地衡司是這樣的,雲騎只需要上陣殺敵就行了,而地衡司要考慮的就多了』這種*仙舟粗口*的話?!」
景父聽著這粗鄙的話語,不由得皺了皺眉,但這也確實是他們地衡司的責任所在,並無反駁。
「止淮。」赫琰低聲喝道,用眼神示意旁邊呆站著的倆小孩。
「怎麼?我們雲騎每天上陣殺敵受的苦就活該,我們就是一群隨時可能墮入魔陰的怪物!我們在這裡待著,就是礙了人家大人物的眼!」
他把心中的憤慨一股腦全部迸發出來。
找到了一個發泄的點,就會把所有情緒都輸出在這個點上。
「我並沒有說雲騎礙眼,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
景父終究是忍不住出口了,「如果剛才那位執事出言不遜,還拿我做藉口的話,我向你道歉。」
「嚯,您剛才不是還說雲騎容易生發魔陰麼,再者說,您不也把您的想法,強加在您兒子身上嗎?」他語氣中充滿著不屑。
「……」他剛才……確實是這樣做的。
「……」不是,他怎麼不懟我呀?
場面一度陷入沉默。
…………
「那個,我能說兩句嗎?」一道稚嫩的童聲打破了平靜。
全場目光聚焦在了夢塵身上,讓她感到些許不適應。
她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歸根結底,你們的主要矛盾還是各職能間存在刻板印象,都對對方職業的認知有所差異。」
「 六司各有其職能,差異在所難免,但……就算差異依舊存在,請仍然不要忘記,我們都是仙舟人,我們都有同一個目標,我們都生活在同一片家園。」
…………
夢塵:……怎麼又都不說話了(>﹏<)?
夢塵默默看向景元。
景元悄悄地在背後給她點了個贊,走上前去,正要開口,「父……」
「沒想到,我縱橫官場這麼多年,竟被一個小輩給教訓了,呵。」
景父自嘲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這麼看來,反倒是我封建了,我……同意吧。」
景元睜大了眼,他父親竟然……妥協了,而且還,這麼快?
景元趕忙把剛才準備的說辭全部咽回肚子裡去。
「我還得跟諸位雲騎道個歉,是我手下管教不嚴了。」
「啊……沒有沒有,我剛才……情緒也過激了,」
止淮還在驚訝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感覺自己如果再罵下去就不禮貌了,於是趕忙換了一副嘴臉,卻聽到了一個討厭的聲音。
「景大人,雲騎公然鬧事!這怎麼就……唔唔唔」
老龜聽到自家鱉兒子又要發動群攻技能,急忙施法打斷。
「那個……你們接著說,接著說哈……哈哈。」
「老油條。」景元在心裡暗罵一句,隨即走上前去。
「您家兒子看上去精神飽滿啊,想必平時肯定完成工作效率很高吧,有大把的時間休閒,對吧?」
那執事官看到是景家那小子,也不敢多說,只是諂媚的點點頭,「是是是,你說的對。」
「最後奉勸您兒子一句,別人做什麼,都輪不到你這種什麼都不做的人來評價。」景元說完這句話,回頭便看到老父親略帶審視的目光。
這讓他渾身不由得一顫,想著自己有什麼話說錯了。
景父緩步靠近景元。
景元: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完了!
他已經繃緊身子,緊閉雙眼,等待著審判的來臨。
然而並沒有什麼審判,只是一隻厚重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自由了……去吧。」隨後把他順勢一推。
景元踉蹌幾步,站穩下來,發覺已經到了門口。
「為什……我知道了。」
「……」
「再見,父親。」
他知道,父親一旦決定做某件事,三匹慧駰都拉不住。
赫琰回頭看了一眼,先行邁步走出去了,止淮緊隨其後。
夢塵躊躇在原地,等待著景元。
「呼……走吧。」他調整好心態,衝著夢塵露出了個自認為完美的笑容。
二人共同走了出去,木門隨之緊閉。
景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妥協那麼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死犟著一根筋就是要景元當個地衡司,又不是後繼無人,大不了再生一個就是了。
或許只是缺個人勸勸他吧……結果這四個人都來跟他打嘴炮,有那麼難勸嗎……
說起來,那小子最後說教那鱉東西的時候,倒是順眼了點,嗯……倒是有點他的風範了。
未來……總是需要新血液的,別到時候被自己堵住,全都脹破了,到時候血流一地。
他扭頭看向烏龜父子。
該把死血都換掉了。
彩蛋:
在他們吵的正凶時。
景元:求求你了,幫幫我吧,我如果現在上去說話肯定會被集火死的!
夢塵:不不不不行的!我怎麼敢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景元:把耳朵伸過來,我告訴你怎麼說……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夢塵:額………這真的……能行嗎?
景元:包的!肯定行啊!我爹最吃這一套!
景元:這樣,你救我一回,我可以完成你一個我力所能及的願望,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夢塵:額……我,好吧,我盡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