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豪門棄婦翻身了(19)
也許是她的目光過於肆無忌憚了,街道斜對面的男人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只轉了轉頭就與她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了。【記住本站域名】
短暫的怔愣過後,唐天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周身所透出的涼意幾乎要凝結成了實質。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唐家的一系列變故會讓人成長,即便心中那狠戾的怨氣都能化成一把殺人的尖刀了,唐天最終還是沒什麼動作轉過了身去,同身邊的那位穿著米白色修身綢緞長裙的女人說了兩句話。
接著,一名男士從洋人醫院裡走了出來,衝著二人喊了一聲。
唐天則是在輕輕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後,復又戒備的扭頭瞄了海瑤兩眼,這才邁開步子重新回到了醫院裡。
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海瑤也收起了注視,拎著手中的藥包準備去找還在車裡等著的順子。沒想到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和一道還算清亮的女聲:「你可是徐小姐?」
停下了腳步,海瑤緩緩地回過了身,不加掩飾的打量了一番來人。
從其身上的綢緞西洋小裙子就能夠看得出來女人的家世不錯,對方長著一張略圓的臉,半長不短的頭髮發梢被燙成了微微向外飛卷的模樣,就這樣披散在肩膀上方,頭頂上還戴著一款與衣裳同色系的、寬寬的發箍。
她的五官分開看都長的頗為大氣,湊在一起也莫名的順眼,說起話來利落又不失教養,說實話配唐天的那個慫貨還真有點可惜了。
「我是。」海瑤在這位陌生小姐的注視下,輕輕的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你好,我姓李,單名一個瓊字。」李小姐在自我介紹完畢後,竟還熱情的伸出了手。
垂眸看了看那隻險些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素淨白皙的手,海瑤卻沒什麼禮貌敷衍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開了口:「李小姐有事?」
有些尷尬的僵住了臉上的笑意,李瓊不自在的收回了手,大概轉念一想海瑤的反應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語氣依舊輕快:「對徐小姐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倒覺得有些傳說都是些虛言。徐小姐應該是不知道我,我是……」
「你是從一路從廣城跟著唐天回家的那位李小姐。」海瑤像是不打算給對方留什麼情面,言語之間並不客氣。
李瓊頓時臉色一白,隨後有些不服氣的略揚起了頭:「徐小姐和唐天之間本就是出於父母之命,這樣包辦的婚姻只會拖累了兩個人,他追求平等與自由又有什麼錯?」
嗯,果真是標準的『進步青年』的說辭與想法。
海瑤眼底多出了幾分不耐,見女人這般的振振有詞,便反問了一句:「追求自由和平等的前提就是傷害另一個人嗎?」
「……」李瓊一哽,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這一瞬間所爆發出來的氣勢震住了,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只能支支吾吾的:「不……不是這樣的……」
「你和唐天之間的悲劇,錯應該在唐老太爺,若不是他當初強逼著唐天娶你……」
如此天真的話語直接把海瑤逗笑了,她再次認真的看了李瓊兩眼,在確認對方的的確確從心底是這麼認為的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唐老太爺怎麼逼的唐天?是揍他了還是餓著他不讓他吃飯了,亦或者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綁著他了?」
一連串的反問,成功的讓女人的腦子徹底當了機,完全不知該如何反駁。
「李小姐你要弄清楚,唐天是完完全全可以選擇不與我成親拜堂的,可他偏偏同意了,說穿了為的不還是想要保住唐家……和他自己的富貴榮華嗎?」海瑤毫不留情的繼續指責,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在同我成親之後卻又不負責任的在新婚之夜離家出走,把我獨自留在了唐家承受著整個滬城的嘲笑,請原諒我的孤陋寡聞,原來你們這些進步青年的自由與平等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唐天真的無法拒絕唐老太爺的意思,那在老太爺離世後堂堂正正的回滬城來與我和離,這件事也很難嗎?包括他在內的唐家人不過都是既要又要,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罷了。」
「還有李小姐你。」在酣暢淋漓的罵完一通後,海瑤又將矛頭對準了眼前的人,譏諷技能直接拉滿:「唐天從頭到尾真的有尊重過你嗎?他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怎麼會捨得把你帶回滬城來承擔罵名?」
「我……他……」李瓊似乎還想要做最後的掙扎。
可惜還沒等她想明白怎麼說呢,就又被海瑤給打斷了:「有時候真不知道時代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前些年爺們兒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想要進門兒還得懂規矩,乖乖的給正妻敬茶請安呢!現在可倒好,仗著一個進步青年的名頭,就能光明正大的做妾破壞人家夫妻關係了?」
張了張嘴,李瓊試圖反駁,她和唐天之間是有真感情的。
但是轉念一想人家說的不僅沒錯,反而很有一些道理在。
唐天被逼成親,本是封建殘餘的犧牲品,可他在覺悟後明明可以選擇離婚的,為什麼不呢?不僅沒離婚,還不清不楚的把她帶回了滬城,難道不是在瞧不起家中原配妻子的同時,也壓根沒想給她應有的尊重嗎?
「所以啊李小姐,事情既做得出來就不要在背後喊冤了,說句粗俗一點話,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這種事兒,要不得。」話音落下,海瑤正好也看到了唐天從洋人醫院門前急哄哄往這邊沖的身影。
於是她衝著備受打擊的李小姐莞爾一笑後,便施施然的轉身離開了。
沒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身後就傳來了唐天那模糊不清的質問聲及李小姐有些委屈的回應。
等到她行至街尾,慣性的側了側臉,沒想到入目的就是剛剛那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的景象,很是無語的搖了搖頭,她鑽進了一直等待在路邊的轎車裡迅速離開了。
戀愛腦是絕症,她沒開玩笑。
第二日的午後,海瑤走了幾家店了解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的經營情況,老百姓們應該已經渡過了戰爭爆發伊始瘋狂囤貨的階段,眼下都更傾向於龜縮在家中祈求上蒼讓這場戰爭早點結束。
是以不光是她名下的產業,城中每家店鋪的生意都冷冷清清的,營業額勉強只夠維持日常的開銷,夥計們都閒的趴在櫃檯上打著空氣中不存在的蒼蠅。
轉完一圈出來也才不過未時,海瑤看了一眼天色,稍作遲疑後便命順子把車開到了聖醫堂外。
此時的聖醫堂相比於昨天的冷清,倒是顯得熱鬧了不少,空氣中濃郁的藥材香氣混雜著血腥味,幾欲令人作嘔。
剛一下車,映入海瑤眼帘的就是倚靠的坐在門邊的幾名傷兵,他們有的綁著手、有的綁著腳,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碗黝黑的藥湯,一邊笑著一邊皺著眉將藥湯一飲而盡。
繼續往裡走,裡面的情景甚至讓她出現了短暫的失語。
地上一個挨著一個躺著的都是傷兵,耳邊迴蕩著的是壓抑而又痛苦的呻吟,這哪裡是十幾人,粗略一數都已經超過了三十個。
這時,冬青從後院廢力的拎著一個大木桶走了過來,木桶里盛著一大半的藥湯,還在冒著熱氣。
很快就有那尚有自理能力的傷兵上前來幫忙,只是動作緩慢的他們能力實在有限,即便所有人都忙的團團轉,效率還是低的可憐。
緊跟著,張蘿藦也拖著不算硬朗的身體來到了前堂,待看到海瑤後露出了一抹疲憊至極的微笑:「丫頭,又來抓藥?只是恐怕沒有藥能給你了,這一夜我的藥櫃都要被掏空了。」
海瑤連忙上前將顫悠悠的老頭攙扶到了櫃檯後的椅子上坐了下,蹙眉詢問:「不是說只讓你照顧幾個?這怎麼……」
「沒得辦法啊!」張蘿藦有氣無力的解釋著:「昨天晚些時候,說是倭軍突然在蘇城外發動了一次攻城戰,所以連夜又往滬城運了一批傷員。」
「我看這裡不少還是重傷的,說好了只送一些輕傷的來呢?」海瑤仍然有些不理解。
提到這個,老頭的表情透出了些悲憫:「還不是那些洋人醫院,一個個推三阻四的,都說自己的地方已經滿了,不讓這些新送來的傷兵進去。他們能這麼做是因為非我族類,咱們可不能呀!於是我們幾家醫館一商量,就咬著牙把人都抬回來了。」
「不過也不虧,軍方是應了多給我們這些醫館好多大洋做辛苦錢的!」他語氣雖然努力輕快,但終究難掩其中的擔憂:「只是藥材實在是短缺……因著蘇城被圍,外面的那些藥材想要運到滬城來就更難了。」
眨了眨眼,海瑤出言寬慰:「我倒是有點門路,藥材那邊的話我幫忙想想辦法。」
「那感情好!」張蘿藦渾濁的老眼一亮,隨後拿過一邊裹著銀針的布包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我該去給他們行針了。」
然而還沒等他屁股離開椅子的,就被海瑤給推坐了回去。
從老頭手中接過那布包,海瑤輕聲道:「我來吧。」
她的醫術,張蘿藦自然是放一萬個心的,很快頭一歪就原地睡了過去。
海瑤則是獨自一人穿梭在滿地的傷兵之間,給眾人施針止血止痛、徒手接骨,忙的是不亦樂乎。
以至於門口那邊站了個人用複雜的目光好奇的看了她好半天,她都沒能及時發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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