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片沉默之中,屋裡的三人算是各懷心思了。【記住本站域名】
自從海瑤說完了剛剛的那番話,軍醫就開始擔心起了蘇城的局勢,只見他不停地在窗邊來回的踱著步,顯得十分的坐立難安。
反觀宋二小姐眼下最關心的莫過於宋嘉硯能不能繼續活著,或許對於她來說,蘇城破與不破不是這麼的重要,她也沒有高尚到有餘力去憐憫天下萬民的程度。
那些所謂的陰謀陽謀,也只有宋嘉硯活著才有意義。
想著想著,宋二小姐忽然就紅了眼眶,她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早知如此,當初又豈能同意他去參軍?」
說話間,女人不由得悲從中來,壓抑著啜泣著,瘦削的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原本魂兒都要飛回蘇城去的軍醫見狀愈發的如坐針氈了,想要上前安慰又覺得不甚妥當,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無助的擺手:「二小姐……二小姐定要保重身體,少將如今能靠的可只有二小姐您了呀!」
宋二小姐聽到這話,大抵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頓時哭的更凶了幾分。
恰好這時之前去打水的家僕和一直守在門外的王管家一起進了來,眾人便手忙腳亂的投了一張乾淨的帕子,將她團團圍了住,七嘴八舌的勸了起來。
而對於周遭所發生的一切,海瑤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的,混亂中她兀自沉下心來,全神貫注的處理起了床上之人的傷口。
小心翼翼的削去了傷口中的腐肉,再在其表面留下一層真氣用來阻止不知名致命病菌的繼續繁殖,做完這一切後她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軍醫帶過來的器械對傷口進行了二次縫合。
接著,又用注射器給宋嘉硯打了一個消炎針。
等到她完成了治療、站起身走到了銅盆邊準備淨手的時候,宋二小姐忙不迭的就衝到了床邊,怯生生的摸了摸宋嘉硯的手臂,察覺到入手是涼滋滋的才像是虛脫一般的靠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阿瑤,如何?」
「應該沒什麼大事,我待會兒開個方子,勞煩二小姐派人出去把藥抓回來。」海瑤一邊說著一邊行至了書桌前,動作利落的寫了幾行字後,將那張紙遞給了躬身等在一旁的王管家。
王管家絲毫不敢耽擱,迅速轉身離開了。
海瑤撂下了手中的毛筆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宋二小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很是貼心的開了口:「二小姐請放心,我今夜會留在這裡的,以防宋少爺突發什麼意外。只要能安然度過這一晚,宋少爺活蹦亂跳只是時間早晚得問題。」
「當真?」宋二小姐一片灰敗的眼底總算是有了點光亮。
就這樣,海瑤留了下來,和宋二小姐一起坐在了一樓客廳的沙發上。
至於那個從蘇城護送宋嘉硯回來的軍醫則在幾分鐘前向宋二小姐告了罪,說是要返回軍營里去查探一番情況,趁著事情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相比於坐以待斃,他們總要想想辦法。
所以,這會兒偌大的客廳就只有她們兩個。
不知為何,原本就寬敞的宋家顯得更加的空蕩了,海瑤一口接著一口的喝光了杯里的茶,像是剛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二小姐,令尊又是怎麼一回事?」
動作滯澀的眨了眨酸痛的眼,宋二小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的問題,神情里透出了幾分苦澀:「自從西南一帶被倭軍攻陷占領後,那邊的航線就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倭軍對沿途水路大加破壞,給我們宋家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海瑤一下子就聽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他們這是在耍手段逼迫你們宋家和其他一些做航運生意的商人露面,一定是有所圖謀的。」
宋二小姐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父親又何嘗不知?倒不是宋家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失,可西南一帶的水路牽扯到的乃是上萬人的生計,一旦丟失了後果不堪設想。」
「那些員工大多都與宋家攜手走過許多危難之時,我們終究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的!天下大亂苦的本就是平民百姓,若這些人再失去了唯一的進項……正因如此,父親於幾日前接受了倭軍將領的邀請,孤身一人前往了已經被倭人控制了的靈州。」
「臨走前,他說一切順利的話大約六七天就可歸家,可今天就是第十天了,我卻依然沒有收到父親的半點消息!」
「宋老爺這輩子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商場沉浮,以他的見識和本領是一定能夠順利脫身的。」海瑤大致了解了來龍去脈,卻也只能幹巴巴的說著寬慰人心的話。
宋明慶此行應該不會丟了性命,畢竟倭軍的野心從來都不是一片的荒蕪,想要在這廣袤的土地上生生不息,借用本地商人們的力量快速恢復經濟才是正理。
但老爺子萬一骨頭硬不肯輕易的低頭,皮肉之苦和一些精神上的折磨怕是避免不了的。
宋二小姐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便再次沉默了下來,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把積壓在胸口的話語傾吐了一部分,面色反而比之前要好了許多。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外面的天色濃重如墨,終於出去抓藥的王管家在海瑤昏昏欲睡的時候回了來。
強打起精神,海瑤先是叮囑了一番宋家的下人該怎麼熬藥,又上樓親自把藥給依舊昏迷著的宋嘉硯灌了下去,然後坐在了床尾附近的椅子上,沒過多久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隔天一早,宋嘉硯是被透過窗簾縫隙那道朦朧的日光給刺醒的,他懵了許久,意識才逐漸回籠,在察覺到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後,就看到了床尾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睡著了的女人臉上少了一點凌厲多了幾分嬌憨,相比於平日裡的雷厲風行,閉上眼睛的她才能看出一些這個年紀該有的特質。
第二次了。
男人想要苦笑,卻發現這具身體竟然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心中頓覺荒涼。
本想著是要保護她的,沒想到竟再一次被人家死死地擋在了身後,回憶起曾經暗自發過要保對方一世周全的誓言仿佛只是一個笑話,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恍惚間,一個喘息牽扯到了胸前的傷口,使得他不受控制的輕咳出聲。
下一秒,椅子上的海瑤就睜開了眼,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迷濛,不過很快就恢復了該有的清明。
「去通知二小姐,少爺醒了。」她起身先是走到房門處吩咐了守在走廊的下人一聲,隨即就回到了床邊,二話不說的一把掀開了宋嘉硯身上的被單,並解開了紗布簡單的查看了一番。
就在這時,宋二小姐猶如一陣風一般的沖了進來,嘴裡還在嚷嚷著:「嘉硯,你終於醒了,感謝各路神佛的保佑,快讓我好好瞧瞧……」
見女人風風火火的,海瑤十分懂事的直起了腰身,順勢後退了一大步,將位置讓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若真的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跟父親交代……咦?」到了近前,宋二小姐忽地疑惑的皺了皺眉,抬起手輕輕的摸了摸床上之人的額頭:「沒發燒啊……怎的臉這麼紅……」
話說到這,她突然驚覺,急忙住了嘴,接著用眼角餘光瞥了瞥斜後方站著的人,確認海瑤正在扭頭看向窗外並沒有在意他們之間的對話,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迅速的收回了視線,宋二小姐心虛的繼續關切了自家弟弟一番。
「趙醫生呢?」勉強攢了一些力氣,宋嘉硯打斷了姐姐的喋喋不休,啞著嗓子問道。
宋二小姐聞言登時就一拍手,急忙將軍醫昨天連夜趕回蘇城去的情況和三人的分析猜測交代了個清楚明白。
而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換來的卻是男人意料之外的平靜和沉默。他就像是對這一切早有感知,神情中沒有半點驚訝,更無被人算計了的憤怒。
「用不用二姐幫你聯繫誰?如今你算是擅離職守違反了軍令,被發現了會不會很麻煩?」
眼瞧著姐弟兩個談論的話題逐漸私密,海瑤適時的出了聲:「既然宋少爺已經脫離了危險,我就先告辭了,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二小姐再派人去聖醫堂尋我便是……」
宋嘉硯一聽,那雙還算有精氣神的黑眸瞬間就黯淡了兩分。
他的反應宋二小姐自然是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的,一著急就有些不管不顧的開了口:「阿瑤你還不能走!」
「嗯?」海瑤望過來的目光充滿了不解之意。
「因為……那個……我害怕……」宋二小姐活了近三十年,甚少會有這樣尷尬的時候,為了編造合理的藉口,險些將手中的絲帕都給拽拉絲了。
還好這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了,接著傳來的是王管家的聲音:「二小姐,樓下來了一位客人,自稱是徐小姐的朋友。」
啊?
宋二小姐許是剛剛浪費了太多的腦細胞,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不過聽到稟報的海瑤倒是臉色一變,知道她在宋家的人十分有限,難不成是聖醫堂出了亂子?想到這,她向著宋家姐弟兩個告了一聲罪,就腳步急切的衝下了樓。
只幾息的功夫,她便看到了侷促的站在客廳里的李瓊。
對方也在聽到腳步聲後抬起了頭,然後揚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態度很是熱烈的衝著她招了招手。
「出什麼事了?」二人才碰面,海瑤的第一句話就如是問道。
誰知李瓊竟滿臉懵懂的搖了搖頭,旋即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照片獻寶似的遞到了她的眼前:「喏,這是我昨天在史密斯醫院拍到的唐天,你不是說想看看他傷的到底重不重嗎?」
頗為詞窮的盯著來人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海瑤只能無奈的抬手捏了捏眉心,動作間視線卻意外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等等!
她不確定的皺了皺眉,伸手接過了照片。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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