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囤猶豫半晌終於輕輕點了點頭。閱讀
之後全家就按照陳麗姝說的,打著吳春梅坐月子需要營養的旗號,陸續收上來三十斤小米,還有二斤紅小豆。
小米八毛錢一斤,紅小豆五毛,這些就花去了全家一半的積蓄。
「剩下的錢還是留著吧。萬一賣不出去,這些糧食這麼金貴,咱們吃太浪費了。」
陳滿囤看著袋子裡的糧食,覺得還是應該先去鎮上賣了再說。
這會兒糧食太金貴,大夥有玉米碴子高粱米就是好東西,更別說小米。白面更是過年隊上發個一斤半斤。大米別說吃,收上來都直接交公。
吳春梅也同意陳滿囤的做法。
收糧的事情陳滿囤是主力軍,不讓他看到點甜頭調動下積極性這活恐怕很難繼續下去。
於是陳麗姝想了一下點點頭:「那成,明天我先去鎮上把糧食給賣了。」
「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能讓你去呢?一個姑娘家家萬一遇到點什麼問題一輩子可就毀了。明天還是爸去,反正我一個大老爺們,他們要批鬥就把我拉出去。」
「是啊麗姝,還是讓你爸去吧。」吳春梅說著眼睛又有些泛紅。全都是窮鬧的。
陳麗姝想了想提議道:「我跟爸一起去,這樣也有個照應。一個賣貨一個放風,也不容易被人抓到。」
夫妻倆覺得她這提議不錯,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因為鎮上距離村裡有二十幾里地要走,陳麗姝和陳滿囤天不亮就起來了。為了抓緊時間早飯也沒吃,爺倆裹上家裡最厚的衣服,拿著糧食朝鎮上去了。
入冬開始天就好像漏了似的,大雪陸陸續續下個不停。道路上的積雪更是深的沒過了膝蓋。
雖然天還黑著,但白茫茫的雪地將周圍映的清晰可見。父女倆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
等到鎮上的時候,陳麗姝的腳和半截腿早已經失去知覺。
「這會兒正是他們上班的時候,咱倆尋個背風的地方等著,有需要的就會過來打聽了。」
陳滿囤提著手上的袋子拉著陳麗姝就要往牆角縮去。
陳麗姝聽見他這話頓覺一陣無語。難怪她爸上次要被人騙,甚至還被劉三兒逮個正著勒索。
「爸,這樣不行。等著人家找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再說天這麼冷,咱們就這麼幹站著人也受不了。」
陳滿囤回頭:「那你說咋辦?」
「爸你帶著東西先尋個地躲著,我去前頭問情況。如果談妥了我再把人帶過來。這樣就算被人發現了我身上沒東西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
陳滿囤聽了陳麗姝的話當即點頭:「要不說還是閨女你腦袋反應快。這主意太好了。」
看著陳滿囤躲進巷子裡,陳麗姝才朝著前頭一個職工家屬區走過去。
這會兒正好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從裡頭走出來,看她一身藏藍色工裝服,左側胸口的位置白色的線織成的四個小字『青山糖廠』,知道這應該是糖廠的職工。
陳麗姝快走兩步上前,路過她身邊時小聲問道:「大姐,需要小米麼?」
女人停下腳步,警惕的將她上下打量一遍,見她眼神清明,扎著兩條麻花辮,一身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知道是鄉下過來偷著賣東西的。提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咱們去那邊說。」說著將人拉到一處比較隱蔽的牆根處。
「小米多少錢一斤?你有多少?」
「一塊五一斤,不要票。」
女人聽她報的價錢皺起眉頭。
陳麗姝看她反應就知道可能是報高了。可本來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價。她也不急,等著她開口。
一塊五即便不要票確實也有些高。平時私底下從別處買也就一塊二三。眼下要過年了就算漲點一塊四也差不多了。女人想至此開口道:「一塊五太貴,一塊四吧。」
陳麗姝一聽就差一毛錢,當即堅定的搖頭:「大姐,我們大老遠背過來的,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今年年景不好,這點糧食都是家裡人嘴裡省出來的。」
果然,女子猶豫一下繼續開口問道:「有多少斤?」
「三十斤,還有兩斤紅小豆。」
「我先去看看東西吧。」
陳麗姝聽見她說,立馬帶著人朝陳滿囤藏身那處過去。
陳滿囤正等的著急,見閨女帶人過來了,立馬拎著東西從牆角處出來。
女人看過小米,顏色上乘的金黃色,各個顆粒飽滿。滿意的點點頭。
「給我稱五斤吧。」很是痛快的數出七塊五毛錢,想了想又掏出來一塊錢,買了一斤豆子。
只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賣出去六斤糧食,父女倆看著手裡的八塊五毛錢頓時幹勁十足。
陳麗姝陸續又問了幾個人,不到中午就把所有的糧食全都賣掉了。攏共得了四十四塊錢外加一斤綿白糖。
一斤白糖是一個大娘主動提出來要換的。家裡姑娘兒子都在車間,家裡多少能攢點。真因為這點東西拿出去賣萬一被別人知道了不好,索性就跟陳麗姝換了二斤糧食。
陳麗姝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白糖可是比糧食還金貴啊。
眼看時間還早,跟陳滿囤說一聲,拿著錢再次進了糖廠家屬區。沒過多久,又用三塊錢買了一斤白糖出來。
「白糖這麼貴,又不能當飯吃,你弄這麼多做什麼?」陳滿囤不解的問。
經過這兩天的事情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姑娘是個有主意的。比他強。
陳麗姝將二斤糖收好,答道「拿回家跟別人換糧食。」
農村吃糧比城裡方便,可這糖啊油啊都是定量的。一年到頭隊上都分不到二兩。更是有錢都買不到。
兩人往家走的時候路過一家國營飯店,中午正是飯口,裡面傳來一陣爆蔥花的香味。
陳麗姝的肚子當即就忍受不住的咕咕叫了起來。
去國營飯店需要糧票。她現在沒有。不過心裡卻暗暗下定決心,努力賺錢,下次再路過一定進去吃一頓。
父女倆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吳春梅和幾個孩子早就盼的脖子都長了。這會兒見爺倆回來,一窩蜂的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