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皇上為了儘早穩固周蘭庭的儲位,竟借著有人下毒的機會讓皇子們禁閉在家。
幾位年長皇子心頭不滿,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下毒之人還沒查出來,萬一父皇懷疑到他們頭上,弒君之罪可不是說笑的。
方才閉目沉思的那點時間裡,昭武帝已經對朝局做了縝密的安排,此時沉沉開口:「舒離。」
舒離近前跪下:「臣在。」
「這幾日宮廷內外加強巡守,朝中官員不許再逛青樓,皇子們無詔不得出王府,禁止皇子和朝臣暗中見面。」昭武帝語氣微頓,聲音越發冷了幾分,「任何人膽敢違抗朕的旨意,全部以抗旨罪論處。」
舒離垂眸:「臣遵旨。」
「岑雲峰。」
「臣在!」
「太子剛開府,府里屬官和侍衛尚不熟悉,你多盯著,任何人膽敢往太子府安插心腹眼線,監視太子行蹤,一律除以謀逆之罪。若有人反抗,你可先斬後奏。」
「臣遵旨。」
殿內一片安靜無聲,所有人低垂著頭,聽著皇上一句句吩咐,仿佛感受到了一柄柄利刃懸在頭頂,隨時等得落下來,砍下一顆顆人頭。
皇上這是不允許任何人在太子監國這件事上起歪心思,若有違者,即便是親生兒子也照殺不誤。
可他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十二皇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長,多年未在南齊,更談不上賢。
就因為楚國長公主要嫁給他,皇上就鐵了心要為他鋪路,助他坐穩這個儲君之位?
早知如此,他們當初就該自告奮勇去南齊為質,如今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坐上這個位置,不比留在南齊與其他兄弟勾心鬥角、費心籌謀來得舒適?
昭武帝精神不濟,把該交代的交代清楚之後,便讓所有人退下了:「皇后和賢妃留下來陪朕說說話,其他人可以跪安了。」
皇子們從不甘的情緒中回過神,行禮告退:「兒臣告退。」
「臣等告退。」
恭敬行禮之後,所有人躬身退了出去,離開壓抑的氣氛,走到殿外,所有人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前往宮門的宮道上,五皇子面色陰鬱:「父皇這是生怕我們跟太子作對嗎?讓皇子們閉門在家,真是什麼法子都想得出來。」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沒把你帶進刑部大牢嚴刑審問,你就燒高香吧。」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皇子紛紛朝五皇子看去。
「大皇兄什麼意思?」五皇子皺眉,語氣不悅,「我又沒對父皇下毒,憑什麼把我送去刑部大牢?」
大皇子道:「你以往一直跟二弟親近,給父皇下硃砂一事,本王不相信你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大皇兄這是認定了毒是二皇兄下的?」五皇子皺眉,「二皇兄已被貶為庶人,不管是不是他下的毒,父皇總不可能下旨殺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大皇兄覺得把罪名推到他身上,橫豎對他沒影響是不是?」
大皇子冷笑:「是不是他下的毒,你一清二楚,不必裝傻。」
誰都不是蠢人。
此前爭儲最激烈的時候,什麼手段使不出來?
周錦硯的身體一直不好,太醫院那麼多太醫無計可施,楚國來的公主一出手就治好了,怎麼不問問是什麼原因?
難不成那個養尊處優的楚國公主,還真拜了隱士神醫為師?
分明就是太醫院故意拖延,不想讓周錦硯好起來。
「若大皇兄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是知情人?」周懷敬不甘示弱,面上亦浮現冷笑,「否則你怎麼能如此篤定此事就是二皇兄所為?皇子這麼多,誰對那個位子都有些想法,憑什麼認為一定是二皇兄,而不是大皇兄你?」
大皇子臉色一青,卻無法反駁。
他確實沒有證據。
畢竟周禹宸沒被剝去親王爵之前,在眾皇子之中優勢最大,背靠著袁丞相這麼個權臣,想做什麼輕而易舉,也很難讓人抓到把柄。
可他們是皇族兄弟,是競爭對手。
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證據,心裡只稍稍想想就明白了。
只是現在明不明白還有什麼意義?
爭來爭去,最終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誰也沒能如願。
……
賢妃留在寢宮侍疾,其他人暫且告退。
周蘭庭和謝東凰乘車出宮,夜色已深,兩人坐在馬車裡面面相覷片刻。
「今晚的洞房花燭夜被破壞了。」周蘭庭表情有些懊惱,「下毒之人真是該死。」
馬車裡微微一靜。
謝東凰斜睨著他,聲音疏懶:「你父皇的性命比不上你的洞房花燭?」
周蘭庭表情微妙,默默看著她。
他想說他跟皇帝根本沒一點感情,皇上中不中毒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但是其他皇子和大臣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他一個親生兒子若表現得太過雲淡風輕,好像有些不妥。
而且他剛被立為太子,總不好表現得太過無情。
可皇帝中毒這件事不是他操縱的,他十多年沒在南齊生活,也著實生不出多少擔憂和惶恐的情緒。
謝東凰目光沉靜,卻是在思索著昭武帝中毒這件事:「大祭司年前圓寂,不管毒是誰下的,他的目的應該就是等大祭司圓寂之後,再讓你父皇毒發。」
就像她是得知大祭司去世之後,才跟蘭庭一起來了南齊,下毒之人也在等著大祭司去世。
周蘭庭沉默片刻:「父皇之前一直未立皇子,若突然暴斃,最有可能成功上位的應該是二皇兄。」
「不。」謝東凰搖頭,「最有可能成功上位的人是周錦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