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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誦完誓詞,紫川秀、明輝、林冰等重臣作為政府和軍方的代表上前為總長獻上國璽和權杖,單膝下跪宣誓效忠。然後,蕭平高聲宣布,紫川寧受命於天,已經正式就任九代總長。全場掌聲雷動,儀式到此告一段落,不少賓客已經起身,準備去參加儀式後的國宴了。
「請等一下。」一個清脆的女聲迴蕩在大廳的上空:「我有點話,想和大家說。」
說話的人,竟是剛剛就任的家族總長紫川寧。在儀式里可沒有這一道程序的安排,賓客們都愣住了。好在蕭平議長機靈,立即打圓場:「諸位,請肅靜,回原位,恭聽殿下聖刮。」
紫川寧對蕭平點頭,轉頭面向眾人:「諸位來賓,紫川家的官員和貴族們,感謝諸位的賞光來到此地,見證我就任家族總長」,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也拜託諸位,見證我今天卸任家族總長的職位。」
「喔全場賓客側吸一口冷氣,人們瞪大了眼睛,盯著紫川家的新任總長,嗡嗡的議論聲響起:「剛才殿下說什麼?」
「她說她卸任!」
「我沒聽錯?殿下說她不做總長了!」
「肅靜!肅靜!」蕭平議長乾咳幾聲,臉色沉重。他是預先被打過招呼的人,並不顯得如何驚奇,只是神色頗為嚴肅。
他低聲對紫川寧說:「殿下,再慎重考慮一下?」
紫川秀搖頭,語氣卻是十分堅定:「諉謝爵爺,但我是經過認真考慮的。諸位,經過慎重考慮。我認為自己才德淺薄,對於擔當紫川家總長如此重要的職務,實在是力有不及。身為弱質女子,我並不具備領導國家的力量,也無法凝聚起民眾。難以擔當一個合格的領袖。
「為了社稷地延續,為了家族的強大,為了億萬臣民的福祉,家族需要一個更堅定、更有力量的總長。現在,家族可以找到這樣一個人!
「他赤誠愛國,堅韌不拔,具備為國奉獻的高尚情懷,更數次拯救家族於存亡危難之際。帝都城下敗流風西山。流血夜裡擒楊明華叛黨,收服遠東叛軍,為家族重奪遠東江山。巴丹城下大敗魔神皇,征服魔族王國於萬里之外,更不提此次平定帝林叛亂地偉功了。縱觀史冊。對國家建功之偉,未有甚於此者,如此彪炳功勳,足可光耀日月。
「天下無主。有德者得之,有力者得之,秀川閣下德、力兼備,正是應天命者。就在今日,我自願禪讓總長職位給秀川統領閣下,請諸位見證。」
在座的高層人士哪個不是心思靈敏之輩,紫川寧說到一半時候。大家已經猜出了她的意思。無數目光都集中到了前排的紫川秀身上。人們雖然震驚,但卻是誰也不敢出聲。大家都是聰明人。總長繼承問題生死攸關,隨便說話站錯立場,那可是非同小可,不但自己要倒霉,甚至還要牽連家族禍害親人。所以,上千人聚集的大廳里,竟是靜得如深山野林,寂靜無聲。遠東統領在椅子上坐得筆直,眉頭緊皺,雙手平膝,氣度沉穩。
等紫川寧說完,他起身朗聲道:「總長殿下對微臣如此看重,實在令微臣感激涕零,粉身難保。但唯有紫川血脈者能任總長,此乃鐵律。至尊之位,實非人臣所能覬覦,微臣也萬萬沒有此種非份之念。殿下您是先總長的唯一血脈繼承,就任總長,此乃眾望所歸,萬民所盼。微臣及同僚們亦會感念家族厚恩,盡心竭力的輔助,以令殿下能成一代聖明君主。殿下剛剛所提的玩笑話,就莫要再說了。」
紫川秀態度不明,誰都不敢發話。現在既然他出聲推辭了,大家也就敢跟著說話了。當然,這種附和也是小心翼翼地,西北統領明輝出聲說:「殿下有意要禪讓,不計名利權勢,此種寬廣胸懷實在令人欽佩。當然,我的意見是,秀川總統領閣下也是非常優秀的人,若他當總長,那我也絕對支持。但此事關係重大,馬上決定是不是過於倉促了?最好讓元老會和統領處地諸位大人仔細商議,然後再做決定如何?」
「該死的滑頭蛋!」眾人在心裡痛罵一聲。明輝這個拖延還是在袒護紫川寧,但他明著也沒有得罪紫川秀,兩面逢源到這種地步,明輝的油滑真到了至高境界。
雖然心中痛罵,但大夥還是得附和他:「明輝閣下言之有理,大家仔細商議再說,莫要急切。」大家雖然想拖延,但紫川寧卻不肯。她搖頭道:「不必再加商議了。我意已決,辭去總長之位。秀川殿下,剩下地事,就拜託您了。」
她走下台來,將權杖和國璽遞給紫川秀,後者卻不肯收,沉聲說:「殿下,微臣萬萬不敢收下。」但紫川寧卻固執而堅決的要遞給他,將東西遞到了他面前,低聲說:「阿秀哥,我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當初出兵時,我就曾對您說過,紫川家必有回報。那時,我已發誓,您能擊敗帝林為我叔叔報仇,我便將總長之位交託於您。阿秀哥,這是你應得的,請你收下。」
有這樣的事嗎?紫川秀一陣悵然,恍惚中,他依稀記得,在出兵那個清晨,美麗地女孩子在晨光下認真的臉,至於當時她說了什麼,自己竟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難以想像,那時的她,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啊。
「阿寧,稱這樣做,將來怎麼跟稱叔叔交代?又怎麼跟家族的先祖交代?稱這麼任性,將來會後悔的。」
「我就任九代總長,已經完成叔叔的囑託。然後,我將總長之位傳承給你,你也是姓紫川地。那也不算違背家族地規矩。」紫川寧笑笑:「此事我考慮已久,絕不會後悔。因為,我確實也不是做總長的料……我為家族選擇了最好地領袖,為國家做出了最好的選擇,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
她抓過紫川秀的手,將權杖和玉璽硬寨到了他手上:「秀川殿下,在遠東那邊,我聽說他們都稱你為帶來光明地王。希望您能將光明、和平和仁慈同樣帶給家族的億萬子民,他們一樣是您的子民,請善待他們。家族,就拜託您了。」
深深的望了紫川秀一眼,在上千人的睽睽注視之下。紫川家的卸任總長輕盈的轉身,沿著鮮紅的地毯慢慢地往外走。就如她走進來一般,她離開得依然是那麼從容、優雅、儀態華麗。就像一隻潔白的蝴蝶翩翩飛過窗前,動人心弦,令人讚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議事廳門口地拱門花盤拐角後。人們依然久久不能釋懷,感嘆於那一瞬間少女的勇氣和決斷,還有那驚人的美麗。
直到大夥將目光轉回大廳中,看到那個手捧著國璽和權杖地二十七歲將軍那挺拔的身影。還有將軍臉上茫然若失的神情。
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一件驚人的、足以撼動歷史地事實已在自己面前發生:統治大陸近三百年的紫川家政權,已在今日正式結束了他們的傳承。取而代之的新政權,將是來自遠東的強大軍閥集團。
雖然當權者依然有著紫川的姓氏,但與以往充斥了陳舊腐朽世家氣息的割據舊政權截然不同,新政權地是一個擁有著青春朝氣、如旭日東升地鐵血軍事集團。它的領土從西北邊防戰線直到極東地區東大荒草原地萬里遼闊疆土。從西南的旦雅直到黑海波濤拍岸的北方海岸,疆土之盛。遠邁人類世上的任何朝代和王國;而為這個政權效忠的武裝部隊,更是幾乎囊括了大陸的所有強兵:半獸人重步兵,蛇族的弓箭兵,龍人族的鬥士,塞內亞的步兵,蒙族的騎兵,哥昂族的戰兵,人類的東南兵、帝都軍、西北軍、秀字營、監察廳憲兵。
好久,紫川秀從沉思中甦醒,他緩緩搖頭,快步走出了大廳,遠東將官們跟在他身後退場。不知是否錯覺,官員和貴族們都覺得,軍官們走的時候,下巴昂得比來時要高得多了,在他們身上,涌動著激動的昂揚氣勢,黑亮的高筒軍靴踏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砰、砰、砰」有節奏的沉重腳步聲迴蕩在莊嚴的大廳里。望著他們意氣風發的背影,達官貴族們眼甲充滿了敬畏:這是一群即將掌控天下的人。
人們交頭接耳,無數的竊竊私語彙成一個聲音,低沉地共鳴在議事大廳高聳的穹幕下:「新的帝國,已經誕生了!」
眾人無不神色凝重:軍力強盛,疆土遼闊,確實唯有「帝國」二字,方可形容這個新誕生的強大政權。
「大人,大人!」
紫川秀剛走出大廳,遠遠的聽到有人在叫。他轉頭望去,見到杜亞風用力的從圍觀的人群中擠過來,沖紫川秀揚著手上的紙,神色焦急。
「亞風,出什麼事了?這麼狼狽!」
杜亞風喘著粗氣,顯然是一路急促跑步過來的:「大人,我們刖剛接到德昆托軍情局飛鴿傳回的消息:兩天前,帝林閣下的軍隊在西南旦雅省界遭到大群匪幫突然襲擊。雖然德昆盡力救援,但匪幫強悍,帝林大人受了重傷,生命垂危。」
「什麼!」紫川秀眼前一黑,他搶過信,粗粗一看,咬牙齒的問:「西南地界裡,哪裡來的大股匪幫,連軍隊都敢偷襲?德昆是飯桶嗎?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混帳!」
軍官們噤若寒蟬,因為紫川秀正在火頭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夥誰都不敢勸解。只有白川是了解事情始末的,她臉色凝重:「大人,德昆是下官推薦的。他出了漏子,下官責無旁貸,請大人責罰。」
紫川秀喊道:「責罰責罰。有用嗎!如果這樣能救回大哥,我早椒六他住了口,憤怒的將手上的信箋捏成一團,卻是氣得在原地里直跺腳,渾身哆嗦。
白川卻是不屈不撓地說:「大人。請允許我帶秀字營火速過去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或許還有補救的機會?」
「好!」紫川秀張口說出,然後立即改變了主意:「不行,蕭林,備馬,我這就出發去旦雅!」
部下們同時嚷起來:「這怎麼行?」
「大人,這是要緊時候,寧殿下禪讓了。帝都無主,您得坐鎮留守啊!」
「大人,讓下官代您去!」
對眾人的勸說恍若不聞。紫川秀一個勁的催衛隊長蕭林:「快,給我找匹馬來!」
恰在這時,一隊騎馬的禁衛軍儀仗隊經過。紫川秀眼前一亮,衝過去拉住一個騎兵將他扯下來:「借你地馬用用!」
那騎兵被扯倒下馬,險些摔了跟頭,正要喝罵。忽然發覺對方竟是一名高級軍官,連忙把罵聲又寨回了肚子裡:「請問是哪位大人?借用在下坐騎可要打個條子……」
他話沒說完,紫川秀已經飛身一躍上馬,狂鞭著策馬而去,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高級軍官們站在原地發呆。良久,才有人喃喃的出聲:「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西南旦雅行省。荒廢的野村。傍晚時分,雨雪慢慢的停了。只是滿天的陰雲還沒消散,黑壓壓的沉在村莊上空。
帝林悠悠醒來時,監察廳的巨頭都在。見到帝林醒來時,大家面上都露出了喜色。哥普拉俯身探上前:「大人,大人?您可覺得好些了?」
帝林沖他笑笑,臟腑內卻覺得針刺火灼一般地疼,每吸一口氣像是吸火似的:「我沒事……」聲音虛弱得有如遊絲:「這,是在哪?」
「大人,我們還是在旦雅。您放心,我們如今很安全。」
「為什麼……為什麼不繼續走?」
哥普拉猶豫了下,看他的神色,帝林已經知道就裡了:「是為了……照顧我?」
「那晚打了一仗,不少弟兄都受了傷。大家也很累,就在這休息了三天。大人,您不必太過勞神,安心修養就是。」。
帝林閉上了眼睛:自己竟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
「請過……醫生來看過了……怎麼說?」
「大人,醫生說,您體魄強健,一點小傷無關重要。只要好好修養幾天,便會痊癒了。」
「今西,你撒謊。」帝林笑笑,笑容蒼白如紙:「說真話。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地…告訴我實情。」他的屍音低沉,但卻帶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這就是強者地威嚴,即使在生命力最衰弱的時候,它依然讓人無從抗拒。
「……醫生說,頂多還有三兩天了。不過,那些鄉村野醫,醫術粗陋,說話豈能作準?我們已派人去旦雅了,出重金找最好的名醫回來,一定能把您治好!」
帝林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淡淡說:「哦,這樣啊……」
今西本來還存有最後一絲希望,盼望醫生說得不准。但現在,看到帝林臉色慘白,昔日神采奕奕地雙目,此刻已充滿了黯淡的死灰,他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掉,喉嚨像是哽住了什麼東西,再也說不出話來。
軍官們都低著頭,誰也不說話,眼圈發紅。呼呼的寒風從破碎的窗戶里灌進來,豆大的昏黃***苗在風中搖搖欲滅。
「那晚襲擊我們地人,是什麼來路?」
白廈微微欠身:「還沒有查出。但我們估計,與林家脫不掉關係。只是林家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下官等都猜不出。」
帝林虛弱地說:「不是林家,是馬維,我能感覺到……是他。」
雖然衰弱,但帝林的靈台卻反側是格外清醒。冥冥中,他直覺地想到了一個名字,於是脫口而出。
眾將敬畏的望著帝林。傳說中,垂死者處於凡世與幽冥之間。他們的目光能穿透凡世地霧靄,洞察真相。他們齊齊起立:「大人,馬維竟敢暗算我們,我們一定報仇。不管這廝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我們的追殺。請您放心!」
「不必了……阿秀會為我報仇的。你們……趕緊走……到瓦林行省去,那邊有個維珊……咳……咳……咳……」隨著強烈的咳嗽,殷紅的血不住地從帝林口中溢出,眾人連忙撲上去,為他撫胸捶背。
帝林撕心裂肺的咳了一陣,繼續說:「在維珊港,家族有一路水師在……你們奪船,出海。然後找個島歇著,實在不行就當海盜,弄點補給。也順便練兵。等一年半載後,摸清了海上的路子,該怎麼……你們就自己看著辦了……」
軍官們默默無語。帝林的話里,已有交代後事的味道了,他們都是聽得心頭髮酸。今西強笑道:「大人,這些都不是急事。現在要緊的是您把身體養好。有您領著我們,什麼樣的困難我們都有信心渡過。」
帝林緩緩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哥普……
「是,下官在。」
「你跟我地時間最長,對我也忠心。但是,你不能接我的班。你……不是做頭的料……還有白廈,你想得太多……要做一位合格地領袖。你們兩個都不行。」
兩位軍官一齊點頭。都是眼圈發紅。
帝林轉頭望向今西,把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今西連忙雙手握住。感覺昔日這雙叱吒風雲的手此刻卻是那麼柔弱無力。
望著他,帝林認真的說:「拜託了,今西。」
看見帝林柔弱而溫和地眼神,今西心頭一陣陣的難過。他鞠躬道:「諉大人栽培。大人,您放心。遇到事情,我會和大家商量著辦。」
順利安排好了這件大事,帝林顯得也輕鬆了很多,他微微抬高了聲量:「紫川、流風、林氏,都是統兵數十萬的大國,你們是鬥不過的。而在海外,你們可以殺出一片天地,爭得一塊安身立命地地盤……我不擔心你們斗不贏那些海盜,我只擔心你們不夠團結……定要團結!團結起來,你們就能戰無不勝。
一個團隊裡只能有一個領袖。哥普拉,白廈,以後,今西就是你們的領袖了。你們要支持他,跟著他走。不要爭吵,不要內訌,像對我一樣對他。這個,你們能辦到嗎?」
白廈立即表態:「大人,您放心。我會堅決支持今西大人的。」
哥普拉卻不出聲,良久,他才說:「大人,我跟隨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您。我很佩服今西,他聰明,對我們也好。但,我不可能像對您那麼對他的……無論誰都不行,我唯一跟隨的只有您。」
帝林凝視著他,輕聲問:「若我不在了呢?你怎麼辦?」
哥普拉茫然失措。三十多歲的漢子,此刻卻跟迷路地小孩一般無助,他淚水汪汪地喊道:「大……你不要我了嗎?」
一時間,屋子裡的空氣都凝固在一片深沉地肅靜里。
良久,帝林嘆氣道:「算了。今西,以後……這群混蛋要你受累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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