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是最角落的那間小屋子,憑著突然湧入腦中的記憶,她熟門熟路地走進灶屋。
灶屋不大,大約有個五六平米的樣子,西邊靠牆是爐灶。
灶台有一米高,兩個灶眼,一隻大鐵鍋就放在灶上,蓋著蓋子。
屋子角落裡還有一口大水缸,挨著大水缸的是兩個小缸,用來裝米麵的。
水缸的另一側則放著一隻髒兮兮的泔水桶,用來餵豬的。
灶屋還亂七八糟的堆著柴火。
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屋子只有一扇門,沒有窗戶,裡面光線不好,又因為柴火擺放雜亂,顯得整個屋子都亂七八糟的,逼仄狹小。
到處都是灰塵,鍋蓋是木頭做的,和泔水桶差不多的顏色,看起來很髒。
蘇如意掀開鍋蓋,鍋里溫著一碗說不上是什麼的糊糊。
這應該是給她留的,前頭張氏不是說了嘛,叫她自己起來吃飯。
她前傾身子,將那碗糊糊從偌大一口鍋里端出來,還是熱乎的。
聞了聞味道,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就像是剩了好幾天的剩菜倒進熱了一遍又一遍的米糊糊裡面又熱了一遍。
餿又說不上是餿的味道,就是不好聞。
可她此時餓得心慌,在筷籠中取了筷子,站在廚房裡便狼吞虎咽起來。
她自己雖然覺得這味道不好,這具身體卻很習慣這些飲食,根本沒有給她細細品味的時間就全部下了肚。
吃完飯,她擦擦嘴,肚子裡還有些未飽的感覺。
得了,再別想吃了,已經沒有多的了,越想越餓得慌。
她又從大水缸裡面舀了點水,將自己用過的碗洗乾淨,洗完水就倒進泔水桶中。
這隻粗陶碗又厚又重,還粗糙無比,她用手清洗著,竟想到了前輩子用來去腳上死皮的那塊石頭……
碗筷清洗好,碗放進柜子,柜子裡面空間挺大,只放了屈指可數的幾隻粗碗,每一個碗上都有豁口,不知用了多少年了。
米是糙米,很黃,一隻小小的蛾子從裡面飛了出來,看得出來這米是陳年舊米。
就這些貼著缸底的米麵,應該是吃不了兩天的。
她走到案台邊,除了案板上面洗碗的時候用水清洗過,其他地方肉眼可見的都是煙塵。
以前這廚房可不是這樣的,每天都會打掃,連灶台上面都會打掃的乾乾淨淨,拾回來的柴火也都整整齊齊的擺放。
現在弄成這個樣子……
一方面是家中人口缺少,現在女人是主要的勞動力,有點時間就做農活去了,顧不上這些。
還有一方面,當然還是她蘇如意。
她一天跟個攪屎棍一樣,在陸家上躥下跳,弄得每個人心煩意亂殫精竭慮,人的心情一不好也就不願意管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現在陸家所有人的心態都是,有口飯湊合著活得了。
蘇如意為陸家以後的日子感到揪心。
陸家大房兩個孩子,二房兩個孩子,她這個三房一個孩子。
加上當家的張氏,躺在床上啥也不能幹的陸多田,還有三個媳婦。
總共十張嘴。
地里的活就女人打理著,還不能算上蘇如意。
一天下來,乾的活還沒有八歲的牛兒多,全在山上坐著玩去了。
劉翠兒為這事還跟蘇如意幹過好幾次仗,沒幹過,再大的憋屈還得肚子裡面裝。
就說這種家庭氛圍,誰還有心情打掃衛生啊。
解鈴還需系鈴人,蘇如意感覺,改變陸家的情況必須從自己做起。
她擼起袖子,打起精神,一碗怪糊糊下肚,有力氣多了。
先從家裡的廚房開始。
她以前看過一句話,女人決定家庭的風水,而廚房又是女人的風水寶地。
廚房邋遢,這個家多半也不咋樣。
先把廚房亂七八糟的柴火順著牆根整齊堆放起來。
又在門背後找到笤帚,廚房裡面灰塵太大,她才掃了兩下,滿屋子灰土,嗆得她咳嗽不已,趕緊跑到屋子外頭待一會兒。
「娘,這賤人又想做什麼妖?」
劉翠兒站窗戶邊往外看。
今日她和婆婆二人沒有下地,就守在家裡,這不是害怕蘇如意這女人死在家裡嘛……
她早注意到蘇如意進了廚房,然後半天不出來。
然後就見她抓著笤帚從灶房蹦噠出來,這……
劉翠兒想不通,拿掃把能做什麼?
她難道在掃地?
不可能。
說不定是想一把火把灶房燒了!
一定是了,看,都被煙子嗆出來了!
「不行,娘,我趕緊去看看!」
劉翠兒一下子飛奔出去。
張氏將蛋兒哄睡著,聽到劉翠兒說蘇如意,便也走到窗邊看了看。
喲,那懶得燒跳蚤吃的也知道拿掃把呢?
不對,她拿掃把做什麼?
想到大兒媳剛才慌張的樣子,張老太婆心也慌了。
自從昨天將蘇如意這賤人打昏過去後,她心裡就沒踏實過。
蘇如意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果然還是想著辦法折騰這個家是吧?
張氏也嗖地衝出房門,往灶房跑去。
蘇如意一邊咳嗽,一邊看著雙眼圓瞪的婆媳二人捏著拳頭一前一後跑過來。
「娘,大嫂,你們咋了?咳咳!」
劉翠兒顧不得說話,先衝進灶房,提的老高的心臟一下子僵在那裡。
柴火堆放整齊後,灶房不僅顯得寬敞,還亮堂不少呢!
灶膛裡面沒火,到處都沒火。
地面一半乾淨一半髒亂,看得出有人在試圖打掃。
張氏也走到門口往裡面看,婆媳兩個對視一眼,又看看蘇如意,沒有吭聲,冷著面又回去那屋了。
「咳咳咳!」蘇如意又咳嗽幾聲,灰塵太大了。
她知道婆媳二人肯定又以為自己搗亂呢。
蘇如意啊蘇如意,你看看你活的多失敗,現在還要她蘇亦亦來擦屁股!
她吐了口氣,又走進廚房。
想打水灑在地上,以免灰塵到處飛。
走到水缸前一看,水缸沒有蓋子,上面一層全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