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如好久沒有哭了,被蘇如意拉到自己那屋哭了好久。
張氏從陸識途那裡知道周月如那邊的事情,看看自己懷裡的孩子,又看看李寶珠懷裡的孩子,背後一陣陣發涼。
「寶珠,你以後可小心著些,啥時候都不要睡死了,孩子小,啥都不知道。」
李寶珠也緊張地點點頭,雖然已經養育大了兩個孩子了,但以前沒有遇到人家周小姐這樣的事情,現在想想也怪後怕的。
張氏想想又道:「人家也怪可憐的,頭一個孩子就……我們以後別老抱著孩子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惹人家難過。」
陸家對周月如來說也並不輕鬆,孩子多,懷裡抱的,地上跑的都有。
不過她也並沒有刻意去迴避這些,見到李寶珠和張氏懷裡抱著的孩子,她依然忍不住上前去抱一抱,逗一逗,雖然事後總忍不住傷心。
也許人對傷心的事情也不能總是逃避吧,前面一段時間周月如雖然見了孩子都傷心,後面漸漸就平靜多了。
因為周月如的到來,蘇如意當然沒辦法跟以前一樣日日往空間裡面鑽, 乾脆把心思都用在陪這個妹妹上。
陸家事情多,地里的糧食要種,去通州城的道路要鋪,自家的大宅子也動了工,依然由陸大工匠負責,跟附近的村子招了人,鬧哄哄又紅紅火火。
蘇如意便每日帶著周月如到處走走,看看田裡的莊稼,看看鋪路的進度,又跟她講講自己大宅子的設想。
不出門的時候,就窩在蘇如意的秘密小院,蘇如意看看醫書,周月如賞賞花草。
院子裡面蘇如意種了大片玫瑰,現在正是開放的時候,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一日,周月如望著成片的玫瑰花怔怔出神。
蘇如意過來叫她回神。
「想什麼呢?」
周月如搖搖頭:「那時候姐姐送我花,夫君分了一半去哄祖母開心。」
這事情蘇如意知道,後面再買不到這花老夫人還發了脾氣。
「可惜,此處離京城遙遠,鮮花拿不回去,要是挖回去種植……」
周月如又搖頭:「不挖。」
蘇如意欣然同意,前面周月如剛來的時候,她擔心她難過也想去陪她睡,但這丫頭拒絕了,說自己沒事。
現在自己邀請,大約心情好一些了吧。
二人晚上躺在床上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周月如有點心不在焉,蘇如意道:「月如,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周月如嗯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才開口:「姐姐,我好後悔,我不該把孩子送到祖母那邊去的。」
蘇如意心頭一動,她總算願意說說自己孩子的事情了,雖然殘忍,但總要面對才能走過去。
她勸道:「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
周月如吸了口氣,有些話她憋在心裡不知道跟誰說,連最愛自己的父母她也不敢說。
「姐姐,我現在仔細想想夫君的祖母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也不見得真的喜歡我的孩子。」
老夫人似乎對府上任何一人都沒有特別喜歡,脾氣很差,周月如不是受氣的人,所以嫁入太傅府就沒有跟老夫人多親近。
尤其是前年冬日老夫人病了,府上有人傳是自己的孩子和老夫人犯沖,老夫人對她就更加顯得厭煩不喜。
可後來蘇如意送了藥讓老夫人的身體好轉了,家裡人都有意和解老夫人對自己這個孫媳婦的嫌隙,在老人家面前說了自己很多好話。
果然,老夫人對自己和孩子格外親切。
太傅府人丁興旺,子嗣不少,但能得到老夫人格外喜愛的能有幾個啊。
卻沒有想到,去年冬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太突然了,她如何接受得了。
全家人都傷心,老夫人更是自責悲痛,失職的僕婦當日就被老夫人下令杖斃。
周月如最是痛苦,忽然一日想起前年冬天的傳言,自己的孩子和祖母犯沖……
她頓感渾身冰冷,會是巧合嗎?
怎麼都發生在冬天?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喪子失智胡亂揣摩。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哪敢與任何人說,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敢亂說。
就是和蘇如意說,也是猶豫了這麼多天。
但她覺得這世上若是有一個可以說的人,那就是蘇如意了。
她實在是快被自己的想法憋死了。
周月如說完,蘇如意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自己這妹妹當真說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她覺得太傅府的老夫人故意害死了自己的親重孫,她的寶貝兒子!
聽著太匪夷所思。
「姐姐,你覺得我是不是胡言亂語?」
周月如道,她也看到了老人家傷心自責,可沒有辦法勸服自己相信這個事情與她無關。
她痛苦自己那麼愚蠢,老夫人一對自己好,她就全然地信了她,明明以前她們是互不喜歡的。
即便祖母並沒有那個心思,她也覺得自己若是時刻留在孩子身邊也許就沒有這個事情了。
是她光顧著討老人家的歡心了。
她後來才記起蘇如意曾經給她說嫁了人以後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蘇如意無法判斷,太傅府的老夫人她只聽聞脾氣極差,但並未真正見過面。
周月如這邊也不知道是太過傷心,還是因為直覺。
但無論如何,她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蘇如意握住周月如的手:「沒有。」
周月如吸了吸鼻子,雖然說出來好像也沒有什麼改變,但確實感覺好多了,有人願意信她,不覺得她是瘋子。
蘇如意不知道能為周月如做什麼。周月如道:「不需要,能跟姐姐這樣把心裡話說出來我就很滿足了。回去以後,我會事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