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族裡決定

  林發榮這話出來，林大山也不能堅持什麼了，當時族裡確實是這麼處理這件事的。西河村的地雖然算不得頂頂肥沃，可是產出確實不低，一畝田一畝地，足夠一個娃娃吃了。

  當時族長也說了，那些地留下，是族裡考慮李氏和玉丫頭的關係，尤其是林大山養活玉丫頭也要花銷的緣故。說起來還是林大義留下的人緣好，才能有那樣的結果，要不然早就收回去了。

  可是這些年過下來，他早就不記得這件事了，只覺得自己是白白好養活這丫頭這幾年。可現在十九叔公這麼一說，似乎他還真是沒有白養活這娃娃。可他咋就都忘了呢？

  「這——」當下，林大山就覺得自己有些底氣不足了。

  在場的有些老人，當年也是親自參與過討論這件事的，自然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族裡只收了林大義家的祖屋和荒山，其他的東西都讓李氏帶過來了，都是沖著玉丫頭是林大義的唯一閨女，李氏改嫁的又是本家。

  「大山，你這娃不地道啊！」有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而這一句話就和導火索一樣，許多人馬上開始低語起來，場面變的嘈雜。

  十九叔公聽著周圍的討論越來越不著調，重重的咳嗽一聲道：「我老頭子今天就托大一回，擅自做主，把那一畝地一畝田給玉丫頭，讓玉丫頭單獨過活。發榮，你是里正，就幫著玉丫頭立個戶，以後，玉丫頭就和大山家沒關係了。這些話我回頭找三哥說去，三哥想來也同意。」

  十九叔公口中的三哥就是林氏族長，十九叔公不是族長，處理這樣的大事，回頭怎麼也要給族長說一聲。可族長纏綿病榻好幾年了，這種事兒，實際上早就不能處理族裡的事情了，估計也就是聽一聽。

  「辦個戶籍倒是成，可是，玉丫頭一個女娃娃，住在誰家？」林發榮有些煩惱的蹙眉說道。

  養活一個娃娃可不是容易的事兒，就算是他生活還算過的去，也不敢輕易把這娃娃給領回家去，倒不是說需要花銷的多，不過是個丫頭，又是個勤快的，自然不用多花多少心思。

  可畢竟不是自己家裡的娃娃，住在一起難免就會起來摩擦，萬一弄不好，反而成了仇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光是林發榮這麼想，就是其他的人也都這麼想，雖然指責別人的時候，話都說的不錯，可是要真是讓自己養活，這些人又會覺得不成，一時之間，場面就這麼冷了下來，也沒人開口，唯恐要是自己開口了，十九叔公就讓自家把這娃領回去。

  十九叔公也不是個糊塗人，咋能想不到這一層？所以也不強求這些人養活娃娃，反而開口說道：

  「我看就回到大義家的院子裡去過活。當初李氏改嫁，院子收到了族裡，這些年了，也沒人要，就一直那麼放著哩。現在既然玉丫頭要歸到大義戶下，族裡也不能霸著不放，這院子給她也合適。還有當時收回族裡的荒山，也都還給這娃。地里的莊稼，咱們這麼多的人，一個人順手幫兩把也就夠了。」

  聽了林德讓這個打算，林發榮當時就覺得這主意不錯，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養活一個娃娃不容易，可是幫一個小娃娃干兩把活，這些莊稼漢子還是都能幫。

  族裡的事情有族長，輪不到他這個做里正的操心，可他也是林家人呢，就該聽林氏族裡的話。林家的族長已經有八十多歲了，又是個病多的，這幾年村子裡的事情，實際上是十九叔林德讓說了算，就算他是里正，只要是十九叔說了，也不會有異議。何況，這件事能這麼解決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只是，那院子——還能住人嗎？要是真的能住人也不會這麼多年不見有人要了。

  「十九叔您說的不錯，這事兒就這麼辦。只是那院子時間長沒住人……」林發榮有些遲疑的說道。

  「那院子是舊了些破了些，回頭找幾個人去修一修，也就能住了。」十九叔公也不是沒想過，可再破舊的院子，只要是修繕一番，讓這娃住到出嫁總還能行。

  至於在場的其他林家人自然也就沒啥意見了，那屋子，因為林大義早亡，別人都覺得晦氣，放了幾年，倒是有人動了心思想要，可是去看了一戶，就覺得破敗不堪的，買下來不划算，所以這些年，這院子一直都閒置著。

  一個破破爛爛也不值錢的院子，莫說玉岫這娃是大義的閨女，就算不是，給她也無妨哩，只是那荒山上，說不得有些好東西呢，現在也給了這娃。

  眾人心裡現在是心思各異，可終究玉岫到底是林大義的親女兒，林大義留下的東西，在這娃出嫁之前歸這娃所有，也是合理合情哩！

  「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來，玉丫頭是大義家的娃娃，雖然是個女娃，可也是我們林家的後。以後，誰家有功夫的就幫幫這娃，我老頭子就不信了，這日子還能過不下去？那房子雖然破舊的厲害了，可修一修也能住，瞧瞧玉丫頭，在大山家住的是啥地方？咋的那屋子也比住在柴房裡好。」說這話的時候，林德讓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林大山。

  林大山也是有臉皮的人，聽著這不留情面的話，自是有些不好意思，臉騰的一下就紅透了。家裡明明有房子，可王氏就是堅持要讓林玉岫住柴房，他也沒辦法，就順著小媳婦的意思了。當時想著不過是委屈一下這丫頭，誰知道今日就被這麼戳破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沒臉，林大山都覺得自己個兒心裡有愧了。

  當下，他訥訥的說道：「十九叔公，玉丫頭可是個女娃，咋能立戶？」

  「這一個小丫頭立戶雖然奇怪些，可也不是沒有不是？要是這娃能好好的過，還能走這一步？」十九叔公當真是沒好氣了。

  「好了，既然十九叔都這麼說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也都別再糾糾纏纏的了，可沒這麼多的時間哩。」林發榮看著磨磨唧唧的林大山，有些不歡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