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來瞧瞧。」仍舊抱著酒罈子的洛老爺子驚奇地靠了過去,緊快吩咐,說不一定這也是兒子兒媳埋下來的。
很快,月枝將那裹著湛藍色素錦的東西從泥土中挖了出來,順勢遞給了兩手空空的姑爺。
至於為何不給自家小姐。
因為太髒了。
會污了自家姑娘的嬌嫩細手。
接過東西的容成玦看了一眼十分好奇的妻子,便低頭在幾人的注視下要去掀開那外面裹了的一層素錦。
是一個十分精巧閘盒!
上面雕工細緻,刻有牡丹鳥木魚蟲,精巧閘盒並沒有上鎖,看上去像是陳年舊物,被封存的極好。
「打開來看看。」一旁瞪著眼睛直放光的洛家老爺子很是急切,忍不住催促。
容成玦聽了,正要打開,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拍了拍,將那閘盒翻了個身!顛倒了過來。
洛錦意捏著帕子的手猛地一縮。
「怎麼了?」洛老爺子緊張地詢問。
「下面有東西。」他說著,便又敲了敲。
轉頭看向妻子,盯著她的發間片刻,伸手從那茂密的黑髮中抽出了一個極細的銀釵,用那銀釵沿著精巧的閘盒邊緣掘開了一個縫隙。
那縫隙越來越大,整個閘盒底座竟揭開了來,從中顯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格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塊灰布。
「竟這般玄妙,意兒,拿出來看看。」老爺子有些驚喜地催促著。
誰都沒看到洛錦意眼神中的慌張,她直愣愣地盯著那灰布,伸手過去,摳出灰布,不確定地放在手上,一層一層地揭開。
從中顯露出的先是一抹紅,晶瑩剔透,待到那抹紅從灰布中全然抽出,沒人再能移開眼睛。
紅翡玉鐲。
紅翡本就不常見,更何況是這般透手如同水一般的模樣,怕是沒人會不喜。
洛錦意不自覺便將那翡翠鐲套在手腕處,白皙之間一片赤紅,美的讓人忍不住多瞧幾眼。
她似懵了一般,一直瞧著自己手上的東西,竟是暈乎乎的,方才調換信件的時候,並仔細觀察這閘盒,誰知竟另有玄機,她險些以為調換錯了東西。
「姑娘,你看這裡有字。」
洛錦意低頭去瞧,果然在晶瑩的鐲子上瞧見了兩字:軟軟。
軟軟,是她的小字,在這世上,只有她父親母親和外祖母會這樣喊她。
手上冰涼的觸感越發溫和,輕輕附上去,越發恍惚。
可真美。
如今看到這兩個字,她便知道了這個閘盒確實是父母親留給她的,但是那封大逆不道的信件,定是被人調換過的。
「祖父想起來了,你父親曾經告訴過我,這裡面埋的有貴重物件,原以為就是這酒,沒想到竟是這閘盒。」洛老爺子滿臉欣慰,拍了拍孫女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有了這鐲子,我家意兒定能由夫君疼愛守護,幸福吉祥。」
「祖父也要長命百歲,看我平安喜樂。」洛錦意悶出了聲,柔軟的嗓音中帶著沙啞。
「好,好!」
這邊,許久不曾動的容成玦將盒子倒了回來,打開了精巧閘盒的正面,竟也有東西!
只見裡面空空蕩蕩地疊放著一封書信。
洛家老爺子也注意到了,急忙走上前去,伸手就拿出了那個信件,信封上面並未署名,洛老爺子緊迫地打開那看似陳舊的信件,赫然幾個大字映入眼帘!
防範胡家。
洛家老爺猛地一頓,眸光幽深,如此簡單的四個字,為何偏偏要放到這閘盒中,還偏偏要等那麼多年!
可這的確是他大兒媳的字跡,難道兒媳當年查到了什麼真相,卻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同他說,才將這謎語放到閘盒之中?
不論如何,日後,他們洛家必須提防胡家。
只不過,出現了這個信件,他不得不懷疑兒子兒媳的死和胡家脫不了干係!
鐵定有關係!
洛錦意怎麼也沒想到,不過調換了四個字,就讓祖父將父母的死因陰差陽錯歸咎給了胡家。
「意兒,你們二人先回去,祖父還有要事。」
洛錦意很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自家夫君的聲音:「可要幫忙?」
「無需,老夫雖是一介武夫,卻也有武夫的法子,你只需好生照顧意兒,她身子孱弱,受不了折騰。」
容成玦頓了頓,隨即就答應了下來,他娶妻就沒想過要休妻,自是要護她的。
酒未曾喝到,放置在了洛家,說是待到下回相聚再飲用也不遲。
新婚夫婦二人這就要乘車回去,不過還未曾踏出洛家,洛元恆就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來到兩人面前。
「姐姐,你若有空定要去瞧瞧外祖母!我聽那管事的說,外祖母是病了,許多天沒去查帳了。」
「外祖母病了!」洛錦意扶著走路不大穩當的弟弟,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聲音里都含著緊迫。
「我也是方才聽人說的,說是病得有一段時日了。」
洛錦意繡眉緊皺,瞳孔透出了些許的清明,怪不得,她嫁人當日外祖母未來,她一向最疼愛她,怎會無故不來!
定是病的起不了身,臥在了榻上!
上一世就是這般,悔婚當日祖母未曾趕到,那時,她也病得糊塗,沒人肯告訴她,外祖母的病情。
不過數月,她便從丫頭口中得知外祖母去世的消息,她只顧哭得傷心,痛得傷心,根本沒注意到祖母為何而死。
原來是病了!
呵,這般巧合嗎?
她外祖母也是京都少有的婦人當家,為商多年,自來智慧果敢,絲毫不輸給男子,也從不仰仗誰。
一手撐起了家業,讓張家成為了京都第一商戶,便是哪位大人郡主見了都要敬重三分。
出嫁那日,那般陰謀詭計,便讓巧了她外祖母病倒了?
是怕她祖母看出來,阻礙那些人的計劃?
胡家這般縝密,就為了掩蓋一個真相……
可是真相總是要被揭開的。
「你先回去,莫要驚慌,明日姐姐定會去照顧祖母。」
洛元恆這才不那般焦急,送自家嬌弱的姐姐上了車馬,拜別了姐夫,看了許久才回去。
馬車上,靜得只能聽到外面車輪滾滾的聲音,以及丫頭侍衛深淺不一的走路聲,洛錦意再次拿起了帕子,放到了嘴間,微微咳了咳,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看向一旁靜坐著的夫君。
「夫君可累?」
「不累。」
「那夫君幫我一幫,可好?」
容成玦這才抬起頭,看向累極了似的病弱妻子,涼薄的唇輕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