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站起了身，小小的身子移了好幾步，他走的還不算穩當，有些搖搖晃晃的，來到了有糕點處的桌上，伸出小手，費了好大力氣才抓到了塊糕點。
卻沒有急著吃，而是舔了舔，似想到了什麼，小身子頓住，轉身往後看去，雙手握在胸前，踉蹌地往前走了好幾步。
腫脹的小臉，隆起一邊，嘴角還帶著些血絲，那雙透亮無辜的眼睛微微地眨動著，似結了一層水霧般……
用那純淨的毫無雜質的眸，望著前頭。
呼吸瞬時停住。
洛錦意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那個孩子的臉。
他是……
她的兒子！
小乖乖，她的小乖乖。
她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就算他此刻生的瘦弱。
不如她記憶中的胖墩墩的，可這就是她的小乖乖。
洛錦意緊緊地咬著嘴巴，手拽著胸前的衣服。
心口似放置了擂鼓般，咚咚作響。
叫人無法吸氣。
她奮力無聲的大叫。
想上前去抱住那孩子。
可她似個紮根在地底下的樹般，無法移動，也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小乖乖！」
眼前的那個小乖乖似脆弱的琉璃，出現了裂縫，碎了一地……
夢碎了。
「軟軟……洛錦意！」
洛錦意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是……容成玦。
「做噩夢了？」他離得極近，低頭詢問。
洛錦意緊緊地抓住容成玦的衣衫，望了一眼四周，身子忍不住抖了抖，發出的聲音沙啞：「小乖乖，我要兒子，他人呢？」
「我們的兒子呢？」
她的聲音哽咽的不能自已，慌亂的似尋不到土地的根莖。
似經歷了火的淬鍊了一般，讓人聽得心酸。
容成玦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子，不停地用手安撫著人兒的顫動的背部。
「我已然命人去抱了……快了，快來了。」
他話音剛落，帘子就是被撐開，傳來了月枝擔憂的聲音：「王爺，世子帶來了，夫人還好嗎？」
緊接著，一個小人兒鑽了進來。
「娘親……」
沒等小人兒站定，洛錦意就是把小傢伙摟在了懷裡。
很緊，很緊。
似生怕鬆了，懷裡的孩子就跟著跑了。
「小乖乖，我的小乖乖……」
「娘親，我在呢。」
「小乖乖。」
「晏兒在。」
洛錦意叫了好多聲懷裡的孩子。
小乖乖都會用軟糯的嗓音回答一句。
還貼心地伸出小手，給你娘親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睜著的大眼睛，其中似也多了一層水霧。
「娘親，為何哭了？」
洛錦意搖了搖頭，貼了貼小乖乖的肉嘟嘟的臉頰，小聲哽咽地說了句：「是娘親，做了噩夢。」
小乖乖伸出小手繼續擦著娘親臉上的眼淚：「晏兒不想娘親哭。」
洛錦意哽咽地悶聲點頭：「嗯，不哭，我答應小乖乖，是娘親不好。」
「晏兒會一直陪著娘親，保護娘親……」
淚水無法遏制般溢出眼眶，洛錦意輕輕地喃聲說了個「嗯」字。
摟著兒子，不讓他探出頭。
「父王也會保護娘親，保護小乖乖，還有往後的弟弟妹妹的……」小乖乖小心翼翼地摸著娘親的肚子說著。
「嗯，娘親知道。」
「娘只是做了個夢，被嚇到了而已……」
「夢都是假的……
「是娘親不夠勇敢……」
容成晏用小肉手抓著娘親的衣裳，沾了水的眸子輕顫地眨動著，蹭了蹭，喃喃說了一句叫人聽不清的，稚嫩的奶聲奶氣的話：「……晏兒會保護娘親的。」
思緒漸漸回籠，洛錦意也恢復了些。
距離晨起還有些時辰，一家三口便是躺在床榻上。
小乖乖在最裡頭，由著洛錦意抱著，已經睡著了，還打著鼾聲。
容成玦在最外側，用同樣的姿勢抱著妻子。
他的胳膊長，肩膀壯，這樣攏起來，是一下子抱住了兩個人的。
見兒子睡了過去，妻子卻是仍舊睜著雙目，看著兒子，那雙嬌媚的眼睛仍是通紅一片。
她，真的是被噩夢嚇著了。
容成玦手仍舊安撫地撫摸著纖薄的肩膀，垂頭眼睛不眨地看看她，許久才開口問道：「夢，很可怕嗎？」
她似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身子僵了僵，過了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強調道。
「是很可怕的夢。」
「你夢到了小乖乖？」
洛錦意緊著有些疼痛的嗓子回答：「嗯，夢到了我方生下小乖乖，就把他弄丟了，他被人欺負，我卻保護不了他……夠不到他。」
容成玦緊了緊懷裡的人兒，沉聲道：「是誰欺負的小乖乖？」
容成玦的這個疑問，洛錦意卻是沒有很快回答，她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落到了容成玦的扣在她腰上的那隻手上，好久之後才是喃喃開口：「是，孫季如。」
容成玦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還重複了一下那個名字：「孫季如？」
洛錦意抬頭看向了他的那雙若明若暗的眸，水霧漸起，鼻子酸澀：「是她，我夢到……你娶了她，她奪走了我的孩子，小乖乖要叫她母親，她打小乖乖……」
「不可能。」他堅定地說著，手握緊了她的腰肢，「我只會娶你。」
洛錦意雙目顫動了一下，鼻尖越發的酸澀，低頭不去看他：「你就是娶了她……」
容成玦：「那只是夢。」
洛錦意水眸瞪了他一眼，也不去和他爭辯什麼，只是喃喃地說了兩個字：「不是。」
大手時不時略過隆起的小腹，輕柔地撫摸。
「夢裡，你可是被欺負了？」
耳邊的人兒輕嗯了一聲。
裡頭還藏著不易察覺的委屈和控訴的顫意。
緊接著，懷裡的人兒還在低喃。
「夢裡，我沒嫁與你，生了小乖乖後，孫季如把我送到了繁樓……」
話剛說了一半，洛錦意就察覺到了後頭那人的異樣，他雙手纏的她發緊，幾乎動彈不得。
耳邊是他低沉的呼吸聲，說出的話都冷了幾分，還帶著幾分脅迫。
「別開這種玩笑……」
洛錦意抿了抿唇，便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再吭聲了。
她自然也不想提及。
可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都有了些困意，耳邊竟又傳來了一聲他低沉的聲音。
「軟軟，誰都不可以傷害你，連夢中的人都不行……」
洛錦意壓了壓心口，連忙閉上了眼睛。
洛錦意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著之後，抱著他的男子就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目，小心翼翼親吻了她的臉頰，下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