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嚇得臉色發白,哐當一聲扔了木盆,呆立在原地。
孫老娘一看兒子被燙,氣得頭皮都炸裂了,掄起胳膊就去打謝玉淵。
謝玉淵用手一擋,夾在指尖的竹針朝她頰邊的大迎穴輕輕一戳。
孫老娘只感覺臉上被蚊子輕輕的咬了一口,整個人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四肢一陣抽搐。
變化,就在瞬間。
等孫老二扭頭看時,自家老娘的嘴角都已經抽出了白沫。
謝玉淵挑挑唇角,掛起邪笑,「小叔,快冬至了,阿婆不會是撞到鬼了吧。」 ✺✿
鬼?
孫老二嚇得抖了個機靈。
是啊,自家老娘身子骨硬朗,平常連個咳嗽都沒有,幾十斤重的大糞挑著撒腿就走,怎麼就吐白沫了呢?
正想著。
一肌寒風呼呼刮過,塵土飛揚,吹得綑紮的秸稈唰唰的響。
孫老二嚇得「啊--啊--」慘叫兩聲,雙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
慫貨!
謝玉淵身子一縮,裝作害怕到了極點,一溜煙跑進了屋,轉身,把門栓推上,身體虛脫似的靠在門背後。
許久。
她慢慢的低下頭,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竹針,手一松,竹針應聲而落。
「丫頭,大迎穴,能使人的面部神經麻痹,痙攣,力道重到三分,人就能四肢抽搐。」
謝玉淵像被戳破氣的皮球,慢慢地坐了下去。
那隻吊死鬼,果然沒有騙她。
……
劉氏聽到動靜,趕緊披了衣服跑出來。
一看自家男人跪在大房門口,氣得心疼,肝疼,渾身都疼。
不敢罵男人,手一插對著房門嚎起喪來。
「天殺的的小娼婦,白天勾不著男人晚上勾,這麼欠操怎麼不去窯子賣……」
「你給我閉嘴!」
一道混濁的聲音冷冷地從背後響起,孫老爹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劉氏被罵,屁都不敢放一個,目光狠狠的掃過地上的老女人,眼睛一翻,心裡罵了聲「老不死的」,一扭頭氣沖沖地回了房。
孫老爹走上前,衝著兒子後背用力一腳,「沒出息的東西,還不把你娘扶起來。」
孫老二一咕嚕把人扶起來,跌跌撞撞地背著就走。
孫老爹這才走到大房門下,重重的咳嗽了幾下,「玉淵啊,侍候你娘早點睡。」
玉淵聽著這個聲音,心裡冷笑一聲。
暗地裡的刀子,比明面上的刀子,更傷人。
這個老畜生看著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實際豬狗不如。孫老二提著褲子走出娘的房間,這條老狗接著又走了進去……
她想到這裡,用力的咬了咬牙。
痛意,逼著她冷靜下來。
「阿爺,你也早點睡吧。」
玉淵掙扎著站起來,一口氣吹滅了油燈,然後悄無聲息的走到門背後,側耳聽外面的動靜。
等聽到孫老爹腳步走遠時,一轉身,她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什麼時候,高氏站在她身後,目光幽幽地看著她。
謝玉淵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娘,今天不洗腳了,咱們睡吧。」
「他……沒回。」
高氏的嘴裡含混地吐出四個字。
謝玉淵眼眶一熱。誰說瘋子分不清好歹,爹對娘千疼萬疼,娘心裡也有他。
「還有兩天,爹就回來了。」
謝玉淵扶娘上床,學著爹的樣子,像哄孩子一樣拍打著。
許久,清淺的呼吸聲傳來。
她站起來,緩緩走到堂屋,在黑暗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