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長什麼樣?」
沉默很久的李錦夜突然開口打斷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個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頭過了年才十一,你過了年,都快十六了,長什麼樣跟你有個毛線關係?」
李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張嘴啊。
「明兒開始,由這丫頭幫你治病,反正你是將死的人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張虛懷毒舌完,嫌不太過癮,又補了一句「我估摸著,死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錦夜冷笑一聲,突然從手裡彈出個什麼東西,準確無誤的彈到張毒舌的嘴裡。
「咳……咳……咳……你他娘的給我吃了什麼?」
「老鼠屎!」
「臭瞎子,你迫害恩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
寒冬打雷,雷聲陣陣。
李青兒翻了個身,看到她的主子睜著兩隻黑亮的眼睛,心漏一拍。
「阿淵姐,你怎麼還不睡?」
「你先睡吧,我想會事情。」
李青兒自打來到高家,對謝玉淵的愛如潮水,替主子排憂解難是她最大的星語心愿。
「是在郎中家受欺負了嗎?」
那個姓張的郎中整天對阿淵姐呼來呵去的,不是個東西,真想咬死他。
謝玉淵搖搖頭,突然蹭的一下從被窩裡坐起來,「青兒,你說那幫官爺到底在找什麼?」
「不是說抓逃犯嗎?」
謝玉淵眼角一跳,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莫非……那張郎中和他侄兒是朝廷的逃犯?
不可能啊!
自她懂事起,張郎中好像就在孫家莊生根了,要抓,也不會等到今天再來抓?
莫非是沖他們娘倆來的?
這個念頭一起,謝玉淵自己把自己嚇得渾身一哆嗦。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謝家找上門是在明年冬天。
謝家為什麼會找上門?
他們怎麼是知道她們娘倆還活著?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所有的齒輪都變成了變化,所以在時間上提前了?
謝玉淵苦思良久,實在找不出個頭緒,只能長嘆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
「阿淵姐,什麼樹啊,風啊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謝玉淵苦笑了一下,「青兒,你別管這個,你說一個男人臉和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這男人會是什麼人?」
李青兒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孫家莊,腦子裡完全想像不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男人。
「不會是妖孽吧!」
謝玉淵一聽這話,頓時像漏了氣的皮球仰躺在床上。
連沒什麼見識的李青兒都說是妖孽了,看來……郎中和他的那個侄兒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這一夜,謝玉淵像條泥鰍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直到天色將明時,才將將入睡。
第二天,她頂了兩隻烏黑烏黑的眼圈去了郎中家。
而此刻的張郎中,頂著一個雞窩頭,打著哈欠從房間裡走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都被對方的「玉顏」嚇了一跳。
謝玉淵小跑過去,「師傅早。」
張郎中從眼白里很艱難的擠出一些眼黑,「今兒個你不用跟我出診,在家侍候我侄兒。」
「師傅,那可不行,我現在是您的藥僮,不是您的丫鬟,侍候的事情讓青兒做。」
「你……」
「我還是陪您出診。」
不管那幾個官兵是不是謝家找來的,她以不變應萬變。
銀針在手,天下我有。
學好藥,醫,針,走遍天下都不怕,
張郎中心裡「嘖」了一聲,心想,嘿,這世上還有女子見了那瞎子的長相,不起什麼波瀾的?
「來,來,來,丫頭,咱們做個交易。」
「師傅您說。」
「你幫我侄兒行針去毒,我把我渾身十七八般武藝都教給你,你看怎麼樣?」
「成交。」謝玉淵連個停頓都沒有,喜滋滋的一口應下。
張郎中沒想到她答得這麼痛快,無聲的翻了個白眼。反正吧,別人痛快的事情,通常他都不太痛快。
「你確定能將我侄兒的病治好?」
謝玉淵認真的想了想,「早晚兩次行針,配合著藥浴,就算不能斷根,至少娶妻生子是沒問題的。」
張郎中「……」瞎子開竅晚,娶妻生子怎麼著也得十年後,能多活十年,他也算對得起他的娘。
「那就行針吧,還愣著幹什麼?」
謝玉淵輕輕的笑了下,「師傅,您拉著我,我怎麼行針。」
「啊?」
張郎中一垂眼,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拽著人家小丫頭的辮子。
天啦嚕!
怎麼就那麼手欠呢!
張郎中嚇得一縮手,用力的甩了幾下袖子,背手而去。
……
這時,李青兒端著托盤走出來。
「青兒,把早飯給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淵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兒把托盤遞過去,撒了腿的跑開了。她現在肩負著兩家人一日六餐,還得跟著高嬸學做針線,時間不夠用啊!
謝玉淵走到東廂房前,深吸口氣,「師傅侄兒,早飯好了,天冷擱外頭會涼,我幫您端進來吧。」
師傅侄兒?
您?
李錦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後,他撩了下長袍,擺出個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兩個字「進來。」
謝玉淵推門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盤放在桌上。
「師傅侄兒,師傅說從今兒開始讓我幫您行針,早晚各兩次,您先吃早飯,吃完洗漱一下,我幫您行針。」
「暮之。」
「啊?」謝玉淵目光閃了下,一頭霧水。
「我的字。」
謝玉淵猛的抬起頭。
他還有字?
床上盤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一身灰袍雖然簡單,卻給人一種驚世駭俗的風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這真的是一個被老天雕刻過的男人。
暮之?
怪好聽的。
「小丫頭,眼睛往哪裡看?」李錦夜冷冷的揚了揚眉。
謝玉淵將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濃密卷翹的長睫掩去了眸中萬千情緒。
這傢伙明明看不見,卻能察覺出她在看他,這份敏銳感不知道常人高出幾倍!
李錦夜從袖中掏出一塊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慧,無以回報,這金子你收下,去毒一事請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