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尚書看著簽了自己大名的文書，全都欲哭無淚。
他們都知道這份改制一旦宣布出去，會迎來怎樣的抗議和阻力。
將各地的屯兵和衛所都取消，這就意味著會有大量的百姓要卸甲歸家，還有大量的百夫長千夫長沒了職務俸祿，從有實權的品級官員，變成尋常百姓。
這個改制會動太多人的利益，會迎來的阻力還有反抗亦或是暴動都不會少。
偏偏，皇帝要打著他們的名義和旗號，他們六人都怕自己上下朝的路上會遭遇刺殺……
「陛下，改制不能一蹴而就，這中間也需要經歷幾年的時間，六位尚書那裡您是不是讓他們有太多憂慮了？」
程占武總覺慕澤川似是在憋著什麼壞。
明明他們制定的推行步驟不是六位尚書手中的那一份。
慕澤川淡笑著，負手站在書房中，眸中的犀利讓他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冷厲。
「這樣就有顧慮？岳父，他們是六部尚書，是朕的左膀右臂，如果這麼點小事他們都做不好扛不住，朕不需要不聽話也不好用的下屬。」
他手中的刀子一定會落下來，只是會落在誰的頭上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如果有人覺得可以挑釁他的皇權，那就跳出來博弈一番試試看。
他過於淡漠的語氣讓程占武的心微微一凝，這麼多天中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女婿……真的變成了一位帝王，一位攥著生殺予奪權力的帝王。
他瞬間收聲不再去多說什麼，他一路被催著趕來京城就是來探討吞併改制，現在事情商量好，他也該帶著妻兒回去了。
「岳父，倭國那邊不急，再準備兩年時間，攻打倭國要一次成功，我們需要足夠的寶船和糧食，也需要將將士練到驍勇善戰的程度，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將千機營的那些將士送到西北去多打幾場仗。」
不見血的將士練不出滿身的殺氣，他們要養的從不是懶散的混吃等死的將士。
程占武想了下頷首點頭：「可以，不過玉城那邊的氣候跟福州不同，之前去了西北的那兩萬將士因為水土不服而生病的有近一半，這一般人里有一成病的得太過嚴重醫治無效，所以去玉城……」
想法很好，但推行起來還是會有難度。
這些細節慕澤川還真不清楚，他那段時間精力實在不夠用，這種在陳寶福他們看來是小事的事根本不會匯報到他眼前。
「那算了，該如何練兵岳父想必很有經驗，自行安排就是，兩年後我會回千機營一趟，如果一切準備就緒，就發兵攻打倭國。」
將那裡打下，大楚的版圖會再次擴張。
他也算不負祖輩的期許，解決了福州的倭寇和匪患，也給百姓帶阿里新生和更多可能。
程占武在入宮十多日後，終於見到了女兒。
看著女兒越發消瘦清減的臉頰和身形，他微微搖頭。
「爹，你們怎麼忙了這麼多天，我想去看你都怕打擾到你們。」
程晚喬幾次想去御書房最後還是在出門前收回了腳步，屯兵改制這種事她這位皇后最好不去碰。
這樣也能避免那六個老傢伙往她身上甩鍋。
「怕什麼，你啊，就是想得太多，總是喜歡為別人著想。」
太過懂事的孩子永遠都不如會哭的孩子能得到的更多，從前他不覺如何，可身份地位的轉變讓他心中也隱隱生出擔憂。
女兒的性子，不是只有餘洋清楚， 他同樣清楚。
一旁的慕澤川摸了摸鼻子，總覺得岳父大人這話意有所指，可偏偏他不管說什麼都會看起來像是狡辯。
程晚喬餘光掃著訕訕的慕澤川，上前挽上程占武的胳膊，拉著他進了屋子，將人按在椅子上手指就已經落在他的手腕上。
自家爹爹已經過了不惑的年紀，也該多注意多保養了。
從空間中翻出一個盒子，她將事先準備好的藥瓶一個個碼放進去。
「爹，你和娘在福州一定要多注意，生病不舒服就去濟民堂讓祁老他們給你們好好看一看，你們在福州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
她人在京城困在皇宮，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匹馬可以從南到北。
程占武笑著摸著她的頭：「放心吧，我和你娘一定不讓你擔心，你等著我們，等爹爹將倭國打下來就來京城陪著你。」
六月底，他帶著余洋他們離京回了福州。
他們的走讓程晚喬有了片刻的失落，但後宮中的麻煩還沒有處理完，也由不得她太過胡思亂想。
吞併改制的政策一公布出去，果然換來了極大的抵制聲。
京城中的各級官員， 全都多多少少會跟各地衛所的武將們有來往。
有些衛所的千夫長就是各府中走出去的，掌管一個衛所能帶來怎樣的好處不言而喻。
沒人願意這些衛所因為各種原因和取消解散，而公文上署了名字的六位尚書每天都被人尋到府里堵在路上，苦不堪言。
偏偏，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皇帝的主意，是慕澤川登基後的第一把火，可他們不敢上奏摺去強烈抗議，只能將矛頭指向幾位尚書。
朝野震盪， 而慕澤川這位皇帝這些時日卻是滋潤無比。
他每天處理完事務還有時間陪著兩個孩子到御花園中捉迷藏，程晚喬就站在他身旁，看著兩個孩子笨拙的鑽洞，眼中全是笑意。
「喬喬，這次的事情之後，朝中勢力我可以摸清大半，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我也能清掉大半，到時皇帝的位置我能徹底坐穩，我會直接公布旨意這後宮中只你一人。」
既然早已經答應她，這樣的決定就不會更改。
只是要委屈她再等一等，等他擁有足夠的權力，可以將朝堂抓在手上。
程晚喬側頭對他繼續笑著，看他的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只一如既往的全是信任。
「好啊，我等你。」
慕澤川大手攬上她的肩頭，另一隻手已經輕輕撫上她的小腹。
「會難受嗎？」
程晚喬搖頭，「不會，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最聽話乖巧的，捨不得為難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