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楊喝了藥湯,精神仿佛都好了很多。.•°¤*(¯`★´¯)*¤° 6❾ⓈнⓊⓧ.Čo𝐌 °¤*(¯´★`¯)*¤°•.
他說了太多話,到了皇上這,他倒是只笑不語。
趙燁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陸楊。
陸楊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良久,他嘆道:「你頭髮都白了,在想些什麼呢?」
陸楊挑了下眉,伸手拿了把頭髮觀看。
這一看,他才知道,為什麼他大哥等人離去時,神色都那樣悲慟,不敢與他說太多話。
原來是因為他頭髮一夜之間,竟然全白了。
他看著看著,倒是笑了起來,「這樣出去擺攤算命,肯定很多人來。」
趙燁沒笑。
他知道陸楊心中有很多顧慮,不然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離開這個房間時,陸楊明明還是半白的頭髮,這次進來,直接全白了。
他抿了抿唇,道:「你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陸楊鬆手,白髮垂落在胸前,他抬眼望向這位不一般的好友。
「皇上,您能幫我稍微照看下我家裡人嗎?」
他笑了笑,「我怕我這一走,別人欺負他們沒有靠山,受了委屈我也不知道。」
趙燁眸色變深,「不會有人欺負陸家的,你放心。」
陸楊得了皇上這一句話,心裡的石頭也落了下來,渾身變得輕鬆。
「皇上,臣要走了,您別遷怒孟御醫他們。」
「嗯。」
趙燁點頭,「我知道。」
他頓了下,又道:「你真的要走了嗎?」
陸楊伸手點了點胸口,「臣這裡疼,渾身都疼。」
趙燁眼睛泛酸,「朕讓御醫們過來開些藥,很快就不疼了。」
「不用了。」
陸楊喊住趙燁,「皇上,還是讓臣疼著吧,這樣臣才有感覺臣沒走。」
趙燁深深吸了一口氣,嘆道:「我一直在想,當年若不是我操之過急,你也不會如此。」
陸楊笑了,「皇上難不成一直在想這件事?」
趙燁不說話。
陸楊當他默認了。
「皇上,意外是之所以是意外,是因為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事。」
「這是我們預防不了的,當年若是沒有那件事發生,也會有另外一件事發生,臣是躲不了的。」
趙燁擰眉,「朕不懂你說的這這那那,朕只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導致了你如今這副樣子。」
「咳咳咳。」
陸楊突然咳了起來,見皇上面露慌亂,便擺了擺手,直到咳嗽停止,才開了口。
「皇上若是放不下,那便幫臣看著臣家人吧,臣走得也安心些。」
「這事朕答應過你了,自然會辦到。」
趙燁強調,「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臣自然是信您的,只是。」
陸楊深深地看著他,「皇上,您也不年輕了。」
「......」
趙燁一時語塞,許久,才吐出一句話。
「朕總歸走在你後面,你不必擔心,何況,還有煦兒。」
陸楊笑起來,「好,那臣就放心了。」
兩人聊了很多事情。
陸楊把當今朝堂的局勢跟皇上說了一遍,誰誰誰能重用,誰誰誰能用但要警惕。
說著說著,他便睡著了。
趙燁幫他蓋好被子,便走了出來。
門外眾人紛紛抬眼看去。
趙燁這才發現,白臨,薛濤,馬才英,高敬平他們都來了。
還有一些他有些面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的臣子。
這些,都是與陸楊關係不錯的朋友。
他看著面露憂色的眾人,道:「他睡了,你們晚點再看他吧。」
白臨等人連忙點頭。
紅日升起,陽光普照大地,卻是照不去陸府上下心頭的陰霾。
陸楊就這樣走了。
在與眾人見了一面,說了些話後,他便陷入了昏沉。
睡睡醒醒,最後與白芊芊獨自在房裡交代了些事,便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當白芊芊大哭的聲音傳出來時,眾人便知道,陸楊走了。
陸柏等人紛紛哭了出來。
趙燁恍惚了好久,才回過神走進房。
他看著雙眼緊閉,一臉安詳的陸楊,自動屏蔽了耳邊的各種哭聲。
新𝟔𝟗書吧→
半晌,才紅著眼走了出去。
元平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二日,陸楊永遠地離開了人世,享年四十。
當天,皇上下發旨意,追封陸楊為英國公,諡號文正,並親自給陸楊撰寫祭文。
陸楊之死,隨即昭告天下。
出棺當日,皇上親自為陸楊扶棺,太子,大皇孫,朝廷百官皆在送行隊列。
那一日,各府各縣的百姓紛紛跪倒在地,為陸楊送別。
哭聲震響天地。
眾人祈願,希望陸太師來世平安康健,幸福美滿。
......
陸楊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又似乎是記起了什麼。
在他有意識的時候,耳邊便時不時傳來溫柔的聲音。
接著便是一陣輕撫。
有時又是各種聲音,吵得他根本睡不著。
他在昏昏沉沉的歲月中慢慢記起了一切,而當他能感知到亮光時,便被人打了一巴掌屁股。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又是一巴掌打了過來。
啪地一下,異常清脆。
陸楊使勁睜開眼睛,卻是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他想開口詢問這是何處,一開口,卻是哇哇哇的聲音。
「夫人,二少爺哭了!」
接生婆笑起來,「瞧這哭聲,多響呢。」
陸楊訝異於這些話語,但他到底也不是第一次穿了,所以很快便鎮定下來。
這一鎮定,他鎮定了整整三年。
在這三年中,他弄清了自己的處境,也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傻子。
他穿到了兩百年後的靖朝,穿到了兩百年後的旁系陸家。
這麼久了,原本的陸家已經變換了好幾代人。
陸楊自是傷心的,但知道這些子孫過得不錯後,便也沒再暗自打聽本家之事。
接受事實後,他便發現了,他成了自己不知道多少輩的小輩。
族譜最上面的那個大名,便是自己的名字。
陸楊不知道別人是什麼心情,反正他心情很複雜。
但再複雜,生活還得繼續。
重活一世,他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好吃懶做,當條鹹魚,死也不當官了。
這三年來,他遲遲不肯說話,別人逗他也沒有反應。
直到有一天,他聽說他那五歲的大哥要去學堂啟蒙,他才開了口,說要跟著去。
而這一年,他娘給他生了個弟弟。
而他,因為說話晚,反應遲鈍,成了不受寵的二兒子。
他說的請求,自然沒人答應。
陸楊也沒再說,畢竟這個陸家有些窮,供一個小孩考到進士,都算是吃力了。
他想跟著去,也是想找個由來識字。
不答應也沒事,他可以去找他那大哥。
小孩嘛,威逼利誘,總會答應教他幾個字的。
這一世,他叫陸霄,而他大哥叫陸霽,小弟叫陸霖。
這一日,陸霽休沐從學堂回來,正高興地準備拿著自己剛練好的大字去找娘親要些好吃的,便看到了自家二弟。
他哼了聲,正想繞過去,便被自家二弟扯住了手臂。
「大哥,你學了什麼字,教教我唄?」
陸霽高高抬著頭顱,睨著自家的傻二弟,道:「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快放開,我要去找娘,娘說等我回來會給我買好吃的。」
陸楊沒放,「大哥你肯定是不記得了,就故意說我傻,肯定是你傻,回家就不記得了,傻!」
「你!你才傻!」
五歲的陸霽被氣到了,從包里掏出一張寫滿大字的紙張,指著其中一個字,道:「這是人字,你懂不懂?」
見陸霄盯著那字一直看,陸霽得意地笑起來,「娘說你愚鈍,你肯定不懂。」
陸霽把大字收起來,正想再說兩句就離開,便聽到陸霄淡淡的語氣。
「大哥,你寫的字好醜,歪歪扭扭的,得練!」
「你懂什麼?」
陸霽心虛地看了眼周圍,見沒人,便理直氣壯起來。
「夫子說就是這樣寫的,你不懂不要亂說。」
他撒腿就開始跑,「我去找娘,不跟你玩了。」
陸楊小臉微皺地看著那飛奔離去的小身影,嘀咕了幾句。
「得多加訓練才行,大哥不行,還有小弟,總得考上一個,我才能好好享福。」
不考上,他怎麼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