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橋
打仗這事兒，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雙方統帥對賭倆人智商高低的過程。
異鬼們以為自己的摸黑調動能夠掩人耳目，對哈洛威伯爵的小鎮來一個毫無防備的奇襲。
然而，這個計劃破產了。
縮在鹽場鎮的精銳們發現外面只是些殘兵之後，挾白天全殲對手兩萬的大勝之威，點亮了全部火把，從鹽場鎮的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發起了攻擊。
雖然黑燈瞎火，但憑藉投石器扔出去的火團和十足們手裡的火把，提供的照明也是足夠的。
騎兵們沒費什麼功夫，就徹底沖開了當面的死人部隊。
屍鬼們從來沒有陣型可言，因此，除了龍晶之外，對付祂們最好的辦法，恰好就是騎兵的集團衝鋒戰術。
以騎兵的動能，直接把這些死人的骨頭撞斷，被後面的馬蹄踩碎，問題就解決了，也不用一個二個用刀劍進行砍殺。
只不過，之前的人類士兵，是沒有這個膽子和死人軍團正面對壘的。
現在，我之前能幹脆利落的吃掉你兩萬，你現在留在城外的這萬把人，還能夠我砍的？
於是，在騎兵衝擊，龍晶箭洗頭，野火彈澆地之後，剩下的死人們被分割包圍。
負責指揮這支軍隊的兩隻異鬼，見事不妙想跑，卻被把祂們當作普通屍鬼的騎兵們給纏住了。
雖然異鬼的冰劍冰甲對普通鋼製武器而言是絕對的壓制，但畢竟，騎兵裡面還是有一些裝備了龍晶武器的。
見自己這邊連續損失了七八個精銳騎士之後，大家意識到這兩個渾身慘白的傢伙不好對付。
於是，人類不講武德的精神立刻發揮了作用。
咱們用鋼劍弄不死你，那就換有傷害加成的龍晶武器。
幾根碩大的騎槍，直接在和異鬼冰劍的對碰中，將後者打得粉碎。
然後，在異鬼冰藍色瞳孔的注視和悽厲的叫聲中，龍晶槍尖直接刺入了祂們由寒魔法所構成的軀體。
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兩支異鬼炸成了漫天的冰屑。
這大概是這幾千年以來，人類又一次斬殺異鬼的先進例子了。
可惜，這不是在白天，也沒人認得這倆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家只是遺憾那幾個倒霉的傢伙，居然遇到了這麼能打的死人。
雖然這兩個傢伙的死亡方式比較特殊，但異鬼來臨這麼離譜的事情大家都接受了，死法別致一點也顯得不那麼奇怪了。
畢竟，也沒人給他們科普，什麼是異鬼，什麼是屍鬼，兩者的差異，弱點都是什麼。
這又不是在搞學術研究。
反正幹掉了就行。
「卡史塔克伯爵，剩下的任務不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追上去，纏住那些朝哈洛威伯爵的小鎮行軍的死人主力。」
加蘭·提利爾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一身污漬的卡霍城伯爵。
這老兄正殺的興起，本來還想再組織身邊的騎兵，朝著還有一小塊聚集著的屍鬼衝鋒。
不過，加蘭·提利爾制止了他這個做法。
然而，話音未落，他就敏銳地注意到，附近還活動的死人們，突然像是斷了電一般，幾乎全部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們倆並不知道，剛剛自己的手下，已經幹掉了控制這些屍鬼的中樞節點，也就是那兩隻異鬼。
這裡留下的，絕大部分都是這倆異鬼控制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其他異鬼留下的。
但這並不影響祂們指揮。
只不過，祂們倆也沒想到，人類居然這麼果決，直接全軍出城發起衝擊。
被加蘭·提利爾和瑞卡德·卡史塔克的部隊，衝到了眼前。
「這是怎麼回事兒？」
瑞卡德·卡史塔克和加蘭·提利爾面面相覷。
他們倆非常費解眼前的這一幕。
不過，只要敵人都倒下了那就是好事。
「這樣，河灣地小子，伱帶著人，先去清理那些還能活動的，我看祂們似乎失去了組織一般，只會胡亂撕咬，應該好收拾一些。」
卡霍城伯爵拉了一步戰馬，繼續道：
「我帶著主力，繼續去追那些死人的主力，你這邊處理完了之後，帶著步兵和你剩下的騎兵，全部來和我們匯合。」
「記得帶上龍晶箭和盾牌，野火的話，如果能帶就帶，但千萬別拖慢了行軍速度，泰陀斯那個傢伙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加蘭·提利爾這時候也沒什麼跟眼前這人爭功的心思。
很明顯，帶著騎兵衝擊這些殘兵是一回事兒，去直接莽那十萬主力又是另一回事兒。
搞不好，很有可能被那些死人反過來給一口吞了。
所以，這就是在賭命，瑞卡德·卡史塔克承擔了這個風險，加蘭·提利爾明白這一點。
「好吧，那麼伯爵大人，你們……或者說我們，都盡力吧。」
高庭繼承人抬起頭，看著那依然紛飛不止的飄雪，低聲道：
「這麼完美的戰場，可就只有這一次機會啊。」
……
哈洛威伯爵的小鎮。
「頂住，再派人過河，橋頭堡決不能丟，否則我們四萬多人就要被困在南岸了。」
布林登·河文有些急眼了。
死人們意識到自己的行動被發現了以後，居然沒有撤退，反而是發起了不計成本的全面進攻。
一時之間，那北岸的小小橋頭堡全面告急。
對於只能駐紮四百多人的橋頭堡，面對十萬死人的攻勢，就算有著一些武器的支持，也是難以招架。
那些異鬼們，估計也意識到，再不有所進展，等到那些已經把祂們留守在鹽場鎮的兵力剷除的人類，追過來咬祂們尾巴的話。
那麼，祂們就會處於人類的全面包圍之中。
異鬼們非常後悔，當時渴望更多的血肉，所以沒有選擇地廣人稀的北境。
但好死不死，祂們選了個地形極度不友好的谷地。
這要是在河間地那些大平原，現在也不會只有這點兵力。
要是手裡還有上百萬的兵力，那眼前的這點抵抗力量根本就不後看。
可惜，這世上後悔藥沒地方買去。
現在，祂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打下去了，如果祂們有這種構造的話。
所以，橋頭堡的防守壓力就非常大。
偏偏人類一方還不想失去這個突出的位置。
畢竟這要是沒了，等於南岸的四萬多人徹底沒辦法加入戰場了。
北方戰局只靠鹽場鎮的五萬人和血門的兩萬，就必然變得吃緊了。
這浮橋隨時都可以燒，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毀掉。
「公爵大人，剛剛送上去的五百人基本都完了！」
一個北境的小貴族騎馬跑了回來，將前方的戰況報告給了布林登·河文。
這位臨冬城公爵咬著牙，臉冷的像是鐵。
怎麼就祂這麼倒霉，到哪哪打敗仗？
再這麼下去，自己的位置都會動搖。
但眼下，祂只有堅持打下去了。
「再派人，不管死多少，我們一定要守住橋頭堡，不能讓死人們衝上浮橋！」
這小貴族只能答應一聲，轉身傳令去了。
現在這就是添油戰術，血腥的肉搏消耗。
沒辦法，戰場寬度太低了，根本塞不下更多的部隊。
河面上到處都是浮屍，還有些腦袋沉在水裡，背上卻仍然在著火。
一些被推下河的屍鬼，在水裡掙扎，很快就沉了下去。
倒不是被淹死了，而是一具骨頭架子，實在是點不出來游泳這個技能，畢竟，指揮祂們的異鬼自己都不會。
喊殺聲，慘叫聲，屍鬼的嘶啞號角聲，骨頭斷裂的咔嚓聲，在谷地這個平平無奇的清晨，顯得詭異而怪誕。
不時還有轟鳴聲響起，那是後方運過來的野火彈，被扔在屍鬼陣中點著後爆炸的聲音。
這種慘烈的廝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一隊隊士兵通過浮橋來到了熱火朝天的戰場，然後很快被消耗乾淨。
他們的屍體，被同胞們推到城牆下，通過不斷投下去的燃燒物，燒成飛灰。
不怪士兵們心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戰友，不會睜開藍色的眼睛撕咬自己的腳踝。
後方的異鬼們越來越心急了。
祂們等了這麼久，原本以為一個小小的橋頭堡，自己這邊十萬死人組成的屍潮，應該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拿下了。
結果打了這都快半天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屍潮還是在城牆下，始終沒法徹底攻上城牆。
不過按照祂倆的感應，這次給人類的殺傷，估計已經逼近在燭穴城的那一次了。
藍色的眸子對視一眼，其中有三支手臂，舉起了插在地上的巨大冰槍。
異鬼們做出了一個投矛的動作，顯然，是要表演傳統藝能了。
三發「飛彈」閃電一般射出，只聽幾乎是連在一起的三聲爆響，橋頭堡的城牆上頓時出現了三個巨大的豁口。
一發搭在了一座塔樓上，直接讓這個之前不知道殺滅多少屍鬼的塔樓從上到下徹底坍塌，揚起的灰塵把那附近的戰場完全掩蓋。
第二發打在了城牆的上部，倒是沒有貫穿，但依舊將附近的士兵給「洗」乾淨了。
第三發打在了厚重的城牆底部，造成了牆面大面積皸裂，冰槍炸碎，但好在沒有把城牆弄倒。
然而，這也足夠致命了。
因為這樣一來，等於是為屍鬼們的進攻指明了方向。
而恰好，那三個位置的防禦力量又遭到了削弱。
很快，黑色的浪潮就卷上了城頭。
負責指揮的貴族紅了眼睛，不要命地親自帶著精銳部隊朝著口子沖了過去。
然而，就如同飄入大海中的火星，僅僅是一瞬間，就被一個卷過來的浪頭給吞噬殆盡了。
「公爵大人，我們，我們可能要守不住了，賽文伯爵也戰死了！」
前方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站在南岸的布林登·河文看著烏煙瘴氣的北岸，心不住地往下沉。
祂心裡在權衡，到底要不要下達燒橋的命令。
這一仗，祂已經填進去了一萬北境子弟兵，剩下還在河對岸的，還有兩千多人。
死了活著不知道，但一旦自己下達燒橋的命令，那就百分比沒跑。
而北境適合當兵的人口就那麼多，連年的戰爭，早就耗幹了。
這是最後的兵力了。
再這樣下去，北境可就要虛弱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這不利於祂這個以北境為地盤的舊神代行者。
臉色陰晴不定了很久，終於，布林登·河文一咬牙，斷然下令道：
「帶上我的衛隊，還有剩下的全部力量，都去北岸，一定要保住橋頭堡！」
眾人看著這個眼睛通紅的北境公爵，心裡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這道命令無法反駁，誰都知道，現在是生死存亡的大戰。
最後的北境精銳出發了，留在南岸的，只剩下了河間地的部隊。
但他們的戰鬥力不強，貿然上去反而是添亂。
因此一直留到了最後。
布林登·河文自己也過了浮橋，灰色的奔狼大旗來到了北岸。
這意味著北境公爵親至。
然而，卻是有些晚了。
祂一到北岸，看到眼前的情況，就知道這裡真的守不住了。
有一段城牆已經徹底淪陷，源源不斷地死人正在從這個缺口中湧進來。
士兵們正在奮力抵抗，試圖將這些死人給壓回去。
但已經不頂用了。
「公爵大人，這……恐怕要糟糕了，您還是立刻到橋南吧。」
羅德里克爵士一臉擔憂的看著眼前的亂局。
布林登·河文準備撤了。
擺明不守，祂不能把自己也給扔進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祂忽然聽到了微微的喧譁聲。
就好像在一片嘈雜中突然分辨出來了背景音。
「這是什麼聲音？」
布林登·河文抬起手，制止了羅德里克爵士想要拉祂走的動作。
後者也聽到了，分辨了一會兒之後，立刻說道：
「戰馬！大隊的騎兵！」
布林登·河文一愣，然後突然放肆大笑：
「哈哈！不走了，去，命令那些怕死的河間地人，讓他們都過來，這是鹽場鎮的主力到了，他們已經擊潰了下面的死人!」
「到我們反攻的時候了！」
果然，隨著祂的話音落下，明明已經殺入城內的死人們開始撤退。
因為瑞卡德·卡史塔克的騎兵已經殺到了祂們的側翼。
這時候再繼續攻城，就是找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