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趙楚希從偌大的鑲金大床上坐起。
身旁,女子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勾勒出一條完美的弧度。
月光撒入房中,看到的卻是女子那嫵媚風情,卻早已沒了血色的蒼白面龐。
女子雙目圓睜著,檀口微微張開,眼角和口鼻處殘留著已經有些凝結的血污。
白皙如脂的粉嫩肌膚上布滿了如同荊棘般的傷痕。
趙楚希深深吸了口氣,嗅著這滿屋中的荷爾蒙和血腥的氣息。
他走下床,將印有龍紋的黑色綢衫披在身上。
眼底的熾熱瘋狂漸漸褪去,剩下的是略帶邪魅的俊逸臉龐。
之前被秦綾勾起的火氣得以釋放,他的臉上有著說不上的滿足。
這時,一道黑影出現在屋中。
看身段應該是個女人。
她掃了眼大床上早已沒了氣息的女人,眼中無波無瀾,語氣中不夾雜任何感情,
「殿下,秦綾確實私下裡和俞守業見面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
話音落下,趙楚希便直接笑出了聲,那笑聲似是譏諷,更多的卻是玩味,陰鬱的眸子看向黑衣女子問道,
「小楠,本宮就這麼像傻子嗎?」
岐安楠閉口不言,若是回答,那她就成了傻子。
趙楚希似是感覺到了無趣,無奈的擺了擺手,
「你這人,當真無趣。」
岐安楠並未理會,有趣的如今就躺在床上,也不見得有什麼好下場。
兩條柳眉微微蹙了蹙,面巾下的瓊鼻抖動,似是很不喜歡這屋中的味道,
「殿下,那兩人該怎麼處理?」
「處理?為何要處理?」
趙楚希微微偏頭,饒有興致的打量岐安楠。
岐安楠不解,卻並未表達,繼續默不作聲。
趙楚希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失望,
「你呀…罷了,我這純粹是在自找沒趣。」
趙楚希知道岐安楠是個怎樣的性子,顯然是不會給他捧哏,便自顧自的說道,
「既然這兩條不聽話的狗自己送上門來,本宮自是要與他們好好玩玩。」
聞言,岐安楠雖不會反駁趙楚希的決定,卻還是提醒道,
「殿下,秦家和俞家已經生出了異心,這般會不會養虎為患。」
趙楚希擺了擺手,走到一旁茶榻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糕點剛要放入口中,隨即目光看向岐安楠問道,
「你吃嗎?」
岐安楠冰冷眸子掃了眼趙楚希手指上還殘留的血污,並未言語。
趙楚希聳了聳肩,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說道,
「方技本就是用來對付百家的,他們只是手伸的長了些,想要控制皇室,這沒什麼,到時候將伸出來的手砍掉就是。」
趙楚希隨意的說著,糕點的殘渣吃的滿嘴都是,甚至還滿意的嗦了嗦手指,
「這南方進貢的糕點當真不錯,你真不來點?」
岐安楠微微偏頭,再次提醒道,
「因為上次的事,殿下已經遭到懷疑,若是再以身入局,恐有不妥。」
趙楚希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目光看向北方,
「父皇會懂本宮的,百家勢力割據一方,丘州,墨城,燕山,儒墨道勢力早勝皇室。」
「法家盤踞荒界外圍,與前朝餘孽早有勾結。」
「陰陽家企圖控制皇室,兵家之勢在軍中更是如日中天。」
「農家早已閉世,百姓卻稱其為聖,民間門學更是數不勝數。」
「百家可存卻不可昌!本宮便要做這千古的第一人。」
趙楚希說的是慷慨激昂,岐安楠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只是站在那裡。
趙楚希也不惱,正是因為岐安楠這個性子,他才願意毫無保留的將什麼事都與她說。
帝王的確是孤家寡人,但只要是人,想真正的稱孤道寡又談何容易。
任何人都需要情緒的發泄。
床榻上冰冷的女子屍體是如此,岐安楠亦是如此。
趙楚希漸漸收起像是對待朋友般的隨和模樣,緩緩站起身,朝著屋外走去,聲音冰冷且透著不可置疑,
「處理乾淨,別弄髒了本宮的院子。」
……
聖人街。
專門為這次峰會修繕的百家行館。
李玲兒一身紅衣,腰後掛著亮銀色的長槍。
「咚咚咚。」
她敲響了面前的房門。
等待數息,屋門打開。
李玲兒邁開的腳步稍一停頓,還是進了屋子。
屋內,身穿道袍的善淵靜坐在窗邊。
見到李玲兒進屋,衣袍一揮,屋中油燈相繼亮起。
「玲兒,好久不見。」善淵目光柔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為何要詐死!」
李玲兒蹙著眉,眼神冰冷,手已摸向背後的長槍。
善淵察覺到李玲兒的動作,眼中帶著落寞,自嘲道,
「你們都想我死不是嗎?」
「所以,我如了你們的願。」
「可你沒死!」李玲兒的手握住長槍,原本粉嫩的小手,骨節有些微微發白。
善淵看了看遠處的座位,苦笑道,
「不願與二哥坐下聊聊嗎?」
李玲兒沒有動,目光警惕的盯著善淵,她對這位自幼體弱多病的二哥幾乎沒什麼印象。
小時候,她只是羨慕,羨慕二哥能整日和娘親待在一起。
她卻只能待在遙遠的都城。
直到娘親過世,她其實也沒有多傷心。
甚至對於那個只疼愛二哥,而將她寄養在陸府的娘親有著怨恨。
李玲兒冷冷的看著這個奪走了她母愛的男人,淡淡開口,
「你找我來,究竟想說什麼?」
善淵微微嘆了口氣,目光看向窗外,
「母妃其實很愛你,都是因為我,才不得不將你送去陸家。」
「你叫我來,就為了說這些?」
進屋後,李玲兒的表情頭一次有了變化。
這些話,陸夫人,張寒蕊,燕王,都和她說過。
就連那個平日裡憨憨的大哥李儒,也時常會提起她的娘親。
對於那個一年到頭頂多會去都城看她一兩次的娘親,她說不上究竟是什麼心情。
但無論如何,對於害死自己娘親的人,她都不會輕饒。
尤其這個人還是娘親最疼愛的二哥。
「你是想問當年的事吧。」善淵像是看出了李玲兒心中所想,語氣淡淡道。
李玲兒沒有開口,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善淵微微嘆氣,眸光深邃如同深淵,看向李玲兒的表情帶著感傷,一字一句的問道,
「玲兒,你相信二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