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趙宣要徹底和洋人撕破臉面,搞不好,這將是一場曠世大戰的導火索。
趙宣看出王紫兒的擔憂,呵呵一笑。
「其實,很多人都不了解洋人的可惡,不清楚他們是怎樣卑鄙無恥的小人。一群海盜,頂著生意人的頭銜,做著罪惡的事情,想方設法入侵大嚴。
大嚴想徹底屹立在世界巔峰,靠滿嘴仁義道德,展現和平手段,是沒有用的,只會被人家取笑。
即便紅毛不運我朝百姓,僅僅憑他們支持陳其石在圖谷渾種植開陽花,以及給琉璃提供戰艦、火器,朕也絕對不能寬恕。
大嚴和紅毛,必然會有一場曠世大戰。
最主要的是,民乃國之根本,紅毛居然敢奴役朕的子民,是在往朕的臉上啪啪打臉。
朕作為天子,子民都是朕的女兒、兒子,如何能夠看著自己子民,被倭寇抓到海外,當成豬,當成狗,當成牛馬羊?」
百姓們萬分感動,眸子一紅,對著趙宣砰砰磕頭。
九五至尊,每一個字都重如泰山,一言九鼎。
趙宣當著數萬百姓的面,信誓噹噹說要救出百姓,肯定不是騙人的。
這刻,趙宣在百姓的心中,比肩神明,無限拔高。
「行了,都回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各司其職,做好各自本分。美人,你也先回去休息。」
趙宣說完,扭頭轉回府邸。
沒多久,狄九決過來回報。
「陛下,昨夜共計斬首兩萬多人,吳家被連根拔除,抄出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這次動亂,牽連到的當地士族親人,至少十來萬。」
本以為趙宣會猶豫片刻,畢竟殺那麼多的人,有違天理。
結果趙宣就冷冰冰的一個字,殺。
狄九決倒抽涼氣。
「陛下,十多萬人,太可怕了,如此做,真的能達成目的,根除士族弊端麼?」
他的語氣,微微顫抖,帶著絲毫懷疑。
他即便清楚朝廷的弊端在士族,他也心甘情願給趙宣去做任何事情,可讓那麼多人付出性命,不由自主心生動搖。
殺如此多的性命,士族的弊端依舊沒辦法解決,該當如何?總不能再殺一次吧?
一次十來萬,百次呢?再殺下去,天子的威望一定會極速下降,到時候龐大的帝國就崩塌了。
趙宣一眼看出狄九決在想什麼,皺眉。
「你在質疑朕的決定?」
狄九決回神,急忙跪地,「陛下,卑職為陛下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忠心耿耿,又怎會質疑?只是卑職難以理解。」
趙宣俯視狄九決。
「這麼跟你說吧,殺人不是最終目的,難以治本。就算朕把全天下的人都殺了,也不可能根除士族的弊端。」
聞言,狄九決臉色巨變。
「陛下在跟我開玩笑?如果殺那麼多人都無法解決弊端,那為何還要那麼做?陛下體恤百姓的畢生所求,不就成了兒戲?」
他知道,要解決士族弊端很難,需要漫長的時間,或許終其一生都難以看到真正的太平盛世,百姓其樂融融。
但沒關係,還有下一代,下下一代,太平總會到來的。
可趙宣現在的話,讓他之前的信念,崩塌了。
十幾萬士族家人付出血的代價,依舊難以解除士族弊端。
換而言之,假象中的盛世,都是虛妄。
他的靈魂,似乎瞬間被抽空,雙目無神,頹敗無比。
趙宣呵呵一笑,「你該不會覺得殺人就能解決吧?倘若把他們殺了,就能解決弊端,那太簡單了,早就被剷除了,又為何知道此刻依舊根深蒂固,甚至不拿朕放在眼中?」
狄九決默默點頭。
陛下說的不錯,他之前想法天真。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情緒,詢問:「那陛下可有根治根本的法子?」
趙宣挑眉,「廢話,否則朕做那麼多有何用?」
狄九決渾身一震,眼睛一亮,立刻拱手。
「陛下,卑職愚鈍,望陛下賜教。」
趙宣不急不緩的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想要解決根本,就要思索士族的根本弊端如何產生。」
狄九決不假思索道:「貪圖錢財,所以官官相護,以權謀私,最終盤根錯節,結成利益,從而失去良知。」
趙宣不置可否,「對,所以呢?要怎麼辦?」
「用儒家經典教化,讓其恢復良知……」
話說到這裡,狄九決自己都覺得可笑,用儒家經典教化,總而言之,不就是讓他們去讀聖賢書麼?
可問題是,能當官的,哪個不是飽讀詩書大儒之輩?讀書有用麼?儒家經典真的有用麼?教導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還沒有不識字的老漢來的淳樸、真誠、可靠,反而還讓這些士族披著道德的皮,做盡喪盡天良的事。
所謂的官字兩張口,不就是這麼來的麼?怎麼說都是他們有理,做出來的事情卻是人神共憤。
狄九決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頭疼的拍了拍腦袋。
趙宣上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輕鬆,不要這樣,想不通,就不要想,你想不出來解決弊端的辦法,很正常,畢竟歷朝歷代的天子都想不出來,何況是你?
告訴你吧,真正的弊端就是他們學習的四書五經、儒家經典,這才是導致士族弊端的罪魁禍首。」
狄九決猛然抬頭,滿臉不敢置信。
「陛下為何這麼說呢?儒家經典分明導人向上,為萬事開太平,卑職屬實弄不清楚了。」
「儒家經典本質沒有錯,教人向上,蘊含天地大道。但科舉制度向來以儒家為本,熟讀四書五經,從而慢慢形成階級,這階級便是士族。
士族的弊端,講簡單點,就是階級矛盾!士族和皇權的對立,士族和百姓的對立,其實就是階級不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一個道理。
同階級的,會和不同階級的互相鬥,朕的意思,你想來能理解吧?」
趙宣儘可能用白話文和狄九決解釋,狄九決似懂非懂的點頭,雖然聽不太明白趙宣新名詞的意思,但大體能夠理解趙宣想表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