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棄笑,「有什麼好攔著的,想要我國疆土,還使些下三爛的手段來行刺,打的就是他匈奴的臉。」
秦敘是為北境而生的,他最先學的就是國土分毫不讓。
寧國公沒見過這樣瀟灑的鴻臚寺官員,頓時有點不知所措,看著徐二身後的徐尚書滿目憂愁。
裴棄自然也看到了徐尚書,他還看到了很多御史台的人,但這些人並沒有跳出來指責他。
裴棄更加張揚,仲春的風吹起他的袍擺,肆意又張揚,「秦敘,放開手打,一切事情,有師父擔著。」
裡面的兩人原本還在繞著圈子對峙,聽到這話,秦敘瞬間撲上去,後腰上的傷口裂得更開了,但他並不在意。
這種傷口,頂多只能算個開胃菜。
兩人滾在一處,拳拳到肉,手腳不閒。
地上的腦袋被他們抓起來砸向對方,腦漿血水流了一地,苦了裡面的使臣,能吐的都吐完了,只能扶著牆嘔酸水。
阿達木抓著秦敘胳膊,把他掀翻在地,半張臉大的拳頭落在他肩上。
可秦敘像是不知道痛,借著他的力道翻身,壓在他背上,一拳猛地落在他後心口!
阿達木囫圇咽下悶哼,雙腳往回卷,企圖打中秦敘腦袋。
但秦敘像是長了個眼珠子在背後,側翻落下去,抓著阿達木的領子往牆上甩!
阿達木吐出一口鮮血,他在不停顫抖的手裡真正認識了秦敘,這個傳聞中被扔在雪山的北境接班人。
十二三歲就能逐狼獵鷹的人,他真的打不過。
他原本以為那些只是噱頭,他好歹也是草原最勇猛的男兒,可到底沒有進入過死境,比不過。
秦敘一招一式都是血里磨出來的,他的手就是最快的刀!
秦敘五指修長,指骨緊繃,關節處皮已經綻開,他撐著地面站起來。
秦敘背對著裴棄,杏眼半闔,凶光流出,「他叫裴棄。再讓我知道你對他下手。我保證,你以後晚上都得睜著眼睡覺。」
「記住了嗎?」
好在秦敘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給出震懾,剩下的,拳頭解決。
秦敘轉身走出來,「解決完了。」
裴棄解了身上大氅,披在他身上,「去馬車上等我。」
匈奴其中一個使臣突然扯著嗓子質問,「裴棄,你打了我們怎麼跟我王交代!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你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京城毆打來使!」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們商量的一個晚上的計劃。
裴棄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原來你們還知道這些道理啊,我當是你們吃多了漿糊,順道把道理送進了茅房。」
那使臣怒目而視,完全不買帳。
裴棄隨意拽了下長袍,緩步登上台階,「既然知道,你們昨夜派人來行刺又是怎麼回事?若不是我那乖徒兒,今日的裴某怕是死屍一具。」
外頭眾人譁然,群情激憤,你一言我一句,恨不得衝進去上手。
奈何裴棄站在門口,擋住了他們潑夜壺和潲水的空間,有耐不住的已經取了爬梯來搭在院牆上,抓著麵館的潲水潑進去。
牆邊好幾個使臣被潑了一身,承受不住,熏暈了過去。
那門口的使臣一臉無賴,「證據呢?裴郡王,光是憑藉這幾個人頭就能說是我們做的嗎?」
裴棄頷首,「確實不能。」
眾人愣住了。
來使呆愣住了。
半晌反應過來忍不住跳腳,「你……你好霸道!這是兩國大事,哪能由著你個黃口小兒胡鬧!」
裴棄忽然冷了臉,「山有山神,廟有廟主,如今的談判事宜,我裴棄說了算。」
「哪有你這樣談判的?!本官要進宮!」裡面的來使都跳了起來。
裴棄不慌不忙地抽出松墨腰上的劍,屈指輕輕彈了下,「嗡」的一聲,全場寂靜。
裴棄直視他,「我乃長公主獨子,當今陛下外甥,太子表兄,封逍遙郡王,領鴻臚寺左丞,帶鴻臚寺卿,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天潢貴胄,爾等區區五品來使,安敢詰問於我!」
匈奴使臣被他氣勢震懾住,恍惚了下。
裴棄隨手甩了下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挑起門口的人頭。
「打了就是打了,東西我也給你們砸了,有本事,打回來啊。」裴棄向來霸道無禮,只是這兩年收斂了。
昔日打人砸府時,也是如今一般的倨傲。
那些使臣瞠目結舌,周密的計劃碰上裴棄全部變成了白費。
他不按套路出牌,任何既定的路線在他這裡都是枉費,他們算準了千絲萬縷的關係和變幻莫測的人心,卻沒有算準裴棄的脾氣。
裴棄鬆了手,劍就直直往下掉。
松墨穩穩抓住劍柄,甩掉人頭把劍插回去,跟在裴棄身後。
郡王府的馬車揚長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使臣和憤怒的百姓。
哪家兒郎不服役,誰家沒個孩子在邊境,聽到要搶三城,直接把人氣瘋了。
三城落在紙上,輕如鴻毛,可內里全是親人的血和遙遙無望的歸期。
夜壺水和潲水潑了使臣一身,臭氣熏天,大同驛站的官兵早早得了裴棄的指令躲開了,留下這些人好好享受「招待」。
鬧了半日,鄒嘉和徐二才裝模作樣地出來阻止這場鬧劇。
徐二在面對詰問時,不甚在意地冷笑,「我們郡王不是說了嗎,山有山神,廟有廟主,今日的大同驛,他說了做主,貴使若是實在心急,不如找我朝陛下評評理?」
這些使臣早就領教了順德帝的偏心,方才說也只是想要嚇唬一下裴棄,哪裡知道裴棄完全不在意。
況且這些人現在才冒出來阻止,傻子也該明白,這裡面定然是有人縱容的,找過去不過是自取其辱,只能憤憤甩袖作罷。
徐二一路猖狂的笑回去,嘴裡不停念著裴棄那話。
托徐二的福,那一句山有山神,廟有廟主,迅速在上京城傳播起來。
無數話本子爭著把這事寫進去,說書先生每每說到此處都要清嗓一番才繼續。
而阿達木那把被秦敘砍斷的彎刀,成了秦敘名躁上京的開端。
郡王府里,秦敘如願以償地躺在了裴棄的床上,他輕輕嗅著枕上清香,偷眼看美人椅上的裴棄。
「師父,我有沒有下手過火?」秦敘沒話找話,感覺又回到了曾經,這讓他整顆心都漲得難受。
裴棄頭也不抬,隨手翻著本泛黃的書,「你自己下手的輕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