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難得一見,竟然在門口迎接我。」方辭禮一臉地受寵若驚。
裴棄直接給他肩膀一巴掌,「不就去年沒接到嗎,你天天念,信不信我給你嘴縫上!」
方辭禮抱著自己,「嗚嗚嗚,好怕怕喔。」
裴棄優雅地送了他一個白眼,「滾。」
「哥哥。」李懷安抿唇,從旁邊的轎子上下來。
裴棄敷衍一禮,「殿下好,請進。」
李懷安準備了半個多月的話全都被堵住了,裴棄這樣不痛不癢的態度讓他心慌。
秦敘上前一步隔開兩人,「殿下請。」
一唱一和,好像他是這郡王府的主人。
方辭禮坐在輪椅上看著三人之間奇怪的氛圍,心裡那個猜測陡然清晰起來。
李懷安習慣地要坐在以前的位置,裴棄突然喊住了他,「殿下,請上座。」
這話無異於往李懷安的心窩子裡捅刀子。
「哥哥,我今日是來賠罪的。」李懷安從袖子裡摸出個玉佩放在桌上。
方辭禮挑眉,卻並未像之前一般開口挑火。
裴棄看也不看,「多謝殿下,只是臣受之有愧。」
裴棄極力壓制著自己,防著自己又把上次小媳婦的話在李懷安和方辭禮面前再說一次。
他發現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找不到人說,他害怕別人的閒言碎語,也畏懼流言蜚語壓上秦敘肩頭。
對於方辭禮,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秦敘沒出聲,他知道裴棄不可能說出去,他也願意配合裴棄。
這些事沒必要昭告天下,只要自己舒心就好。
裴棄嘲諷地笑,「怎麼,殿下準備三砸我郡王府?」
李懷安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側過身子,深深吸了幾口氣。
「哥哥,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只有你,你也只……只是多了一個秦敘和方辭禮,我們算是相依為命的。」
裴棄都被他氣笑了,「你說什麼?相依為命?我跟你?!」
李懷安抹臉,卑微地伸手牽住他的衣角,「哥哥,別生氣了,我上次糊塗了,我說錯了,我,我是真的想,我們不告訴別人,我們倆,就我們倆……」
「我一心單相思,沒有第二顆心和殿下周旋。」裴棄快刀斬亂麻。
李懷安呆住了,「什,什麼?」
裴棄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耐煩道,「我說我單相思。」
李懷安記性好得離譜,尤其是秦敘之前還挑釁他,說犯了和他一樣的錯誤!
「哥哥,我不是傻子。」李懷安站起來。
裴棄煩躁極了,險些張口就要罵人,好歹還記掛著這人也算是他帶大的,他疼愛了好幾年的弟弟。
裴棄生生咬住話頭,「我……我,他娘的,他不喜歡我了!不喜歡了!他就是對我是師徒情誼,所以我,是我陷進去了!行了嗎?」
李懷安心底有疑慮,但裴棄顯然已經不願意再說了,他只能放緩了語氣,「……好,只是這樣朝三暮四的人,不值得哥哥留念。」
裴棄默默呸了聲,要不是不想讓他砸,他才懶得跟李懷安說這樣幼稚的話。
李懷安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安安分分吃完了這頓飯。
夜裡裴棄把人攆回去睡,自己半夜摸出院子去,正好撞見松墨推著方辭禮站在院子裡。
方辭禮挑眉,「喲,懷民亦未寢。」
裴棄下意識偏頭看秦敘屋子,擔心吵到他,對上方辭禮戲謔的目光才發覺自己這動作有多傻。
方辭禮笑了笑。
兩人靠在檐下賞月,廊下的冰塊冒著絲絲冷氣,遠遠瞧著這一片就像是仙境。
「別的不多說,你喜歡就留著,不喜歡了,我們一起處理。」方辭禮意有所指,拍了拍裴棄的膝蓋。
裴棄笑著靠在柱子上,「方大公子,你這話說得咱們都像是土匪。」
方辭禮笑罵他,「裴棄你大爺。」
「早死了。」裴棄一本正經。
方辭禮推他,「滾遠點。」
裴棄岔腿坐著,長腿落在下三級台階上,「看他吧,只要他還想在我名字後面綴一天,我都陪他。」
方辭禮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裴小郡王,這份愛真是拿得出手。」
裴棄哼了聲,那可不,我裴小郡王一向如此。
秦敘體貼的脫下外袍披在他身上,「聞之,中午吃什麼?」
方辭禮嘖了聲,松墨跳下來推著他趕緊走。
方辭禮都到了院門口了,還回頭賤笑,「聞之~中午吃什麼呀~」
裴棄臉上沒繃住,紅著臉轉身進去。方辭禮仰天大笑,不停捶輪椅扶手。
秦敘緊緊跟著他,心裡跟灌了蜜一樣甜。
進屋了裴棄就把人摁在榻上狠狠折磨,「還聞之,你浪什麼,嗯?」
秦敘眼裡瞬間蒙上一層霧,裴棄的手放在他身上就會引起一陣的戰慄。
「師父……別……好癢……」
「裴棄,嗯……」
「裴聞之,裴棄!啊!」
「乖,別怕,不聽話的小孩子就是要被教訓。」
窗外枝椏晃動,風吹窗欞,少年荒唐事。
方辭禮原本打算一直住在裴棄府上,但聽了秦敘的琴聲,他覺得還是要愛惜一下自己的耳朵,於是連夜搬了回去。
屠蘇酒一喝,元宵一咬,鞭炮齊鳴,這一年就成了曾經。
春二月,裴棄又送方辭禮下江南去治病了。
上京城與江南往來的這兩千八百里,一來一往,便是一個春秋,翻過這座山頭就是他們的一生。
裴棄伸了個懶腰,「打道回府。」
秦敘撐著傘跟在他身邊,「聞之,你想出上京城嗎?」
裴棄聲音平靜,他已經接受了自己出不去的現實,「想,但我走不了。」
秦敘說,「可以走的,一定可以的。」
裴棄轉頭,微涼的指腹蹭了下他的嘴角,答非所問,「你去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