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巷,凌晨3點26分。
猩紅與殘屍蔓延於地上。被標槍插在牆上的人、被攔腰斬斷的人,暗紅的腸子散落一地、被挖去眼球的人……
「一伍一十……」 「清掃……」
巷中深處傳來躁動,一雙雙猩紅的眼,在黑暗中浮現,如同潮水般涌動於後巷,一次又一次的清掃,液化,吸收。人們關緊窗戶,鎖緊房門,害怕的躲在屋裡,抽泣,嗚咽。
但卻有一人站在巷中央,過長和蒼白的劉海遮住雙眼,低著頭,似乎清掃的聲音並沒有與其同在,他就在那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像早死了一樣。又或許他早已死去。
逐漸接近的清掃聲沉重而空靈,仿佛要將人的大腦砸爛一般。但他從未移動半步,他緩緩抬頭,在眼睛被長而密劉海遮住的狹小縫隙看向天空。沒有月亮,星星,雲朵,只有無盡黑暗。
他幽幽而無力地說:
「要下雨了。」
如深淵般的天空隨即響起一陣悶雷。雨水毫無徵兆的交織著砸下,卻沒有濺起水花。清掃越來越快,無盡的壓迫襲來。它們交織,扭曲,揮舞著橙紅的彎鉤,刺向那些屍體。空靈的聲音襲來,屍體被液化,吸收。如此循環,往復不息。
那站在路中央的人仍舊看著空曠的黑,蒼白的西裝在夜中蕩漾,如迷霧般虛無縹緲。
清掃聲襲來,清道夫們如潮水般衝來 ,暗黑的身軀化為激流,橙紅的彎鉤化為衝擊泛起的泡沫。
他們揮舞著彎鉤,狂妄的衝來,他們躍起,向他揮去。
「唉……」
他嘆著氣,緩緩將垂下的手放在腰間配著的長刀上。
他沒有出鞘。
白色而虛幻的煙霧從他身體中滲出,瀰漫著,蕩漾著。
煙霧滲入清道夫的身體中……
撲通、撲通、撲通。
躍起的清道夫砸在地上、揮向他的彎鉤在其後腦勺停下,身體硬生生倒下、沖向他的清道夫在半路急停,卻因為慣性,仍舊向前撲去,最後倒在他腳旁……
數以百計的清道夫倒在他身邊,他們的生被剝奪,失去生的權力。
幽暗而洶湧的潮水最終停下……
「唉……」
沉重而幽暗的嘆氣。
他始終沒去瞥他們一眼,漠不關心著。仍舊看著無邊無際的黑。
靜謐,幽淒,寂靜的夜……
他放下了手,那霧氣俶然散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沒有鮮血,沒有嗜血的屠戮,一切歸於寂靜。
雨水打在他仰天的臉頰上,卻沒有濺起絲毫水花,連雨水似乎也死去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迴蕩在後巷……
「咚!!!」
腦袋被砸爛的聲音傳來,血肉與骨骼拉扯而摩擦,呲呲啦啦。寂靜被打破,黑被血染紅,順著雨水,鮮紅在夜中擴散、蔓延。
幾百號人整齊的出現,兩人領頭。金色的徽章,暗紅的大衣在夜中飄蕩。他們端著火繩槍,將他圍起。
其中一位領頭人瞥了瞥四周散落的屍體,眼神犀利,開口道:
「我是拇指Capo,約瑟夫。人是你殺的嗎,你是誰?」
「不想死就趕快滾……」
壓抑,威嚴,幽幽的聲音瀰漫出壓迫。他看著天空的黑說著。
「嘁」
另一人發出了不屑的聲音。
「你以為你是誰? 啊!」
「抬槍!」
幾百支槍一同抬起,黑壓壓的槍口帶著無形的壓迫,指向他。
那領頭一人輕蔑的笑了笑
「肅清!」
話音剛落 ,幾百聲槍響同時響起,幾百個彈丸從槍膛中呼嘯著衝出,撕裂著風和雨,劃破夜色,咆哮著,狂妄的沖向他。
他還是看著天空的黑,凝望著黑。沒有去看沖向自己的彈丸。
一陣白霧散過,子彈穿過他,在遠處清道夫的屍體上濺起血花。
「我說過了,不過,已經晚了……」
領頭兩人緊皺眉頭,卻還是喊到:
「第一組裝彈!第二組準備射擊!」
那幾百幫人退下,從後又湧出人來,整齊統一。
槍中零件碰撞摩擦的聲音傳來,金屬聲迴蕩在後巷。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緩緩地握住刀柄。
他身體瀰漫著白霧。
擴散,蕩漾,死亡。
霧氣滲透在每人身上,剛抬槍的人、瞄準的人、準備射擊的人,沒有徵兆地倒下。
領頭的兩人掙扎著,倒在水泊中,倒在夜裡,倒向死亡。
強撐著,抬著愈發沉重的眼皮,掙扎著抬頭,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對死亡的恐懼,源於本能的恐懼。
「你……你到底……是誰?」
顫抖的聲音,恐懼的表情,身體愈發僵硬,接近著死亡。
他還是抬頭看著天空,看著黑,對周遭一切,萬物,生或死的輕蔑。
沒有瞥向周圍人一眼。
周圍布滿橫七豎八的屍體,打在屍體上的雨,漫向死亡……
「蒼白災禍,是嗎」
「死亡的傳播者。」
「帶來災禍的死神。」
黑暗中傳出聲音,紫色而高挑的人影在黑暗中浮現。
「是……你啊……」
「我……不想……殺死你……」
他看著天空,回答她。
「你還是沒變啊,阿斯塔洛斯。」
「還在想著她吧。」
「不關你事……」
他散發著威嚴,周圍瀰漫著死亡。
「你還真是沒變啊。」
「滾……」
死亡的氣息化為煙霧,瘋狂的擴散開來。
「想報仇嗎。」
咆哮的煙霧停了下來,在那人影面前停下。
「你……你說什麼……」
十二對白色的羽翼在他腦海中浮現,蕩漾著神的光芒,十二位虔誠的使徒。揮舞著鐮刀、權杖、長矛。繪出地獄一般的場景。
他還能回想到,那位死在他懷中的少女。纖細,依人,卻泛著血花,綴在胸口,在心口,在他手中流失著生命,邁向死亡,無能為力。
「那個……神嗎……」
那抬著的頭終於放下,空洞的眼神顯露在劉海中,威壓,死亡,恐怖的氣息撲面而來。
「真的……嗎……」
「呵。」
他向黑暗中走去,喃喃著:
「斯奈德……」
「我……來見你了……」
「等著……我……」
「我……會為你……」
「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