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早坂優奈的電話響起。當她聽到對方說的內容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笹島律注意到她那毫不掩藏的神情也就清楚答案是什麼,這位職業是醫科教授的湯谷熊輝果然有重大嫌疑。
「警部,你讓我調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嗯,他有購買一氧化碳的記錄對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
看到早坂優奈瞪大眼眸震驚的模樣,甚至還下意識捂住自己的手機,覺得自己是偷聽了她的電話。
笹島律無奈道:「想要不被人看穿心裡想什麼,就學習如何控制表情。」
「和警部你一樣麼?」
「……」
笹島律知道,早坂是在暗示自己是無表情的死面癱,他倒不是沒有表情,只是做表情有點累,而且他不喜歡外露自己的情緒。
「對了警部,還有一件事情你肯定沒猜到!」
「什麼事?」
早坂優奈露出嘚瑟的小表情,大膽地朝著笹島勾了勾食指。
明明比自己年齡大,卻很幼稚。笹島律只好俯下身把臉湊到她跟前,耐著性子問道:「現在能說了?」
近距離的俊臉讓早坂下意識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往後靠導致身子抵在了車門上,她快速眨巴著大眼睛抑制自己加快的心跳,小聲道:「其實有目擊證人看到湯谷先生把一氧化碳打入瑜伽球,而且不止一個。」
笹島律仍舊保持著這個姿勢低頭沉思起來,左手的大拇指下意識就撥轉起食指上的戒指。
有目擊證人的話就能申請搜查令和拘留令,打入多個瑜伽球應該是在做實驗計算一氧化碳填充滿整輛車並讓人毒發身亡的時間。
畢竟案發期間他在醫院工作,是有不在場證明的。
「這一點很有…嗯?」
笹島律注意到早坂優奈低垂著小腦袋,整張臉通紅通紅的,雙手還緊緊交叉握在一起,這是怎麼了?
「你有突發性疾病?」
「你才有病啦!」
「?」
早坂優奈朝著旁邊挪動一點位置逃離某人散發魅力的包圍圈,她用手扇著臉頰問道:「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沒有。」
笹島律朝著那輛黑色豐田凌志走去,坐在主駕駛上的湯谷熊輝還是一臉頹然的模樣,倒不是演技好,他應該是真的不想殺害自己的兒子吧。
禮貌朝著車窗敲了兩下,等到湯谷推開車門後,笹島律一臉淡漠的問道:「最近有買過一氧化碳吧?」
「!」
湯谷熊輝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飾好了,他平復心情說道:「有買過,你知道我的職業,我最近在用一氧化碳做實驗。」
「其實我的專業與你的工作也挺對口的,我想知道什麼醫學方面的實驗還需要把一氧化碳注入到多個瑜伽球里。」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看到他這副嘴硬的模樣,笹島律也不心急,他靠在車門上雙手環抱胸前,居高臨下看著坐在車裡的湯谷,緩緩道:「醫院已經有目擊者目睹你半個月前購買的一氧化碳注入多個瑜伽球里,還準備抵賴嗎?」
「我…沒錯,我是把一氧化碳灌進瑜伽球,但的確是我想要做實驗。」湯谷熊輝笑著說道:「我想研究如何拯救呼吸系統受損或中毒的動物,需要用到一氧化碳,這沒問題吧?」
還挺滴水不漏的。
但是從湯谷的表情和話語來看,這人極度的自負,自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有點狂妄到自傲的程度。
「那應該需要很多即將受到人道滅絕的動物來給你做實驗吧?」
「是啊,怎麼…警部想要提供給我嗎?」
笹島律抬手指向那輛還在警戒線內的車輛,語氣很隨意地說道:「你不是喜歡人體實驗嗎?安排動物好像不太好吧?」
「你…你什麼意思?」
「唯一的兒子死了,很難過吧。」
「……」
注意到湯谷熊輝眼底的憤怒,笹島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只剩下臨門一腳,他站起身來回踱步幾下後,問道:「沒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劃出來的方案會讓湯谷剛典也失去性命吧?」
「你作為醫生的話應該知道一氧化碳中毒的時候會有多痛苦吧?起先是頭暈、頭痛和嘔吐,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胸悶、耳鳴和四肢乏力等症狀。」
「哦對了。」
笹島律笑著看向副駕駛上面的毛巾,還沾染著褐黃色的液體,說道:「剛才抱你兒子的時候應該感覺到了吧?大小便失禁,他死前真的很痛苦。」
「……夠了。」
湯谷熊輝緊緊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道:「證據呢?你拿不出證據的話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這些,小心我去告你!」
威脅的話語從小到大聽多了,也聽膩了。
笹島律不慌不忙朝著一旁待命的早坂招招手,指著車子的後輪胎,說道:「你去看看後輪胎,是否有異物?」
「好的。」
早坂優奈蹲下身仔細檢查著車後輪胎,忽然發現輪胎的橡膠縫隙裡面有卡著一枚白色的東西,等她使勁用工具摳出來後,發現是氣塞。
「警部!!」
笹島律捏著從優奈那拿到的氣塞,淡然道:「對這個東西熟悉嗎?」
湯谷熊輝在看到氣塞的瞬間臉色變得煞白,他慌張從車內鑽出朝笹島撲去,試圖拿走那關鍵性證據。
本就擅長近戰格鬥的笹島律怎麼可能會給他機會,拉開距離後抬腳就往他的腹部一踹,湯谷熊輝的後腦勺磕在車門上險些暈過去,身體軟趴趴的跌坐在地。
「剛才我就有注意到你,來到現場後就一直在摸索著什麼…等到我得知瑜伽球的氣塞不見了,就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笹島律蹲下身把手裡的氣塞當著湯谷的面放入物證袋裡,隨後遞給優奈,說道:「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在找那枚氣塞…故意給你時間在案發現場逗留,就是為了讓警員秘密來這邊調查。」
「只可惜,你忘了檢查自己的車胎,要不然真的很難給你戴上手銬。」
「……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嗯?」
「要不是那女人忽然要帶剛典去高尾山露營,剛典就不會死!!!」
啊…
到頭來,他還是只在意自己的兒子呢。
笹島律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掏出手銬把他給拷走,瞥了一眼那輛還停靠在路邊的小轎車,想起警員當時調查出來死者的身份背景。
為了相夫教子放棄海外讀博深造的你,是否會後悔呢?
後悔愛上這樣一位對你不聞不問,為了外遇對象狠心殺害你的男人。
「嗚嗚…」
「?」
笹島律疑惑側頭看去,發現身旁的早坂優奈早已泣不成聲,他滿頭都是問號,不知道是自己惹哭她還是怎麼的…
自己好像有點跟不上這位思維極其跳躍的部下呢。
「你在哭什麼?」
「我在替雅子小姐難過啊,本來就是孤兒院長大的,到死都沒有人為她流一滴眼淚呢。」
「不是有了嗎?」
早坂優奈疑惑的抬起頭,便看到笹島微揚起嘴角看著她,漂亮的眼眸里倒映著她梨花帶雨的俏臉,難得在他的視線裡面感受到了溫度的存在。
「你不是為她哭了嗎?這就夠了。」
好溫柔的笑容。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的啊…
什麼嘛,忽然說這種讓人心動的話,真是個討厭鬼。
有時候無形撩人不是最致命的,自我攻略…才是最要命的。
笹島律抬起手看向腕錶上面顯示的時間,第一起案件從接手到偵破不算趕路的半個多小時,總耗時是兩個小時二十九分鐘。
還算挺快。
「走了。」
「去哪?」
「下班自然是回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