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在小小的聚義堂中打了起來。
劍氣沖天,刀光凌雲,沖天而起!
所見者皆是目眩神迷。
厲絕塵成名已久,但他的武功,卻大多是傳說中的人物。
這些年來,他一直躲在落日城中,鮮少露面。
這麼多年來,他的武功有沒有精進?要麼就是閉門造車,寸步難行,這一點,許多人都津津樂道。
在大多數人看來,李絕塵已經達到了上個時代。
這人的武功,再難超過前輩,落日劍宗,也是每況愈下。
卻沒想到,今日一見,李絕塵竟然如此強勢。
這一記長河落日劍,確實是把落日劍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這等風姿,怕是不在無涯道人之下。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連任天斗都忍不住讚嘆起來。
「好劍法!」
如果說李絕塵的武功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那麼陳凡的刀法就太普通了。
但陳凡這一招,卻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什麼功夫啊!」
「後面呢?」
「真的這麼可怕?」
天下武學千百種,威力也各不相同。
但是不管怎麼說,在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渾身閃爍著雷光的巨人,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長河落日劍訣,一劍化長河,這一招,當真是出神入化。
但陳凡的修為,卻讓人捉摸不透。
雷影於陳凡身後,怒吼一聲,手中現出一柄無形的長刀。
一刀斬出!
冰冷的目光!
仍舊是驚寒一瞥。
但與陳凡之前施展的那一刀相比,卻是天壤之別。
只一瞬間,聚義堂上方的建築就化作了粉末,轟然倒塌,一道無匹的刀光從天而降。
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等人的生命,都在這一刻,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一時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架勢。
就在刀光斬下的剎那,一條劍氣長河,沖天而起。
兩人交手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虛空之中擴散開來。
劍氣所化的長河,在這一刀之下,直接破碎開來。
沒有了劍氣長河的阻擋,那巨大的刀芒,直接從厲絕塵的身體上掠過。
轟的一聲巨響!
陳凡的攻擊,終於停止了。
只見一道巨大的裂縫,從上方一直延伸到了大門,呈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刀光並沒有停在門口,而是在聚義堂之中,誰也不敢去看。
厲絕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淡淡道:「這就是你的圓月刀法?」
他的聲音溫柔到了極點。
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此刻,他小心翼翼的開口,或許還能聽到。
只要他稍微用點力,他就會死在這裡。
「不是。」
聽到陳凡的話,李絕塵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之色:「可惜了......」
「可惜」二字剛說完,一道血痕突然出現在厲絕塵的身上,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四分五裂,四散紛飛。
陳凡長嘆一聲道:「你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與修羅堂勾結?以你的武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多少東西是你夢寐以求的了。」
這句話,厲絕塵並沒有聽到,即便是聽到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聽樓的副樓主見狀,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還以為成功了呢,誰知道呢,人沒抓到。」
說著,他看向任天斗,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你逃過一劫,但下一次,你會怎麼做?」
「嗯?」
就在任天斗愣神的時候,卻見那副樓主嘴角溢血,嚇了一跳,剛要上前查看,卻見樓主身上冒出一股黑煙。
任天斗不明所以,也不敢冒險,只能後退一步。
而那黑煙也是一閃而逝,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具屍體。
任天斗皺了皺眉,掃了一眼那具屍體,便收回了目光,朝古大家望去。
古大家在這個時候,卻是一點都不慌張。
外面喊殺聲越來越近,不多時,便有一人走了進來。
他單膝跪地,將外面發生的事情稟報給了任天斗。
而就在這個時候,聚義堂門口又來了一個人,看到那道巨大的裂痕,嘴角抽搐了一下:「這……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
別看他是天斗幫的軍師,但實際上,他更像是天斗幫的總管。
天斗幫的大小事務,都要經過他的手。
當然,銀子的事,也是由他來管的。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也是一陣肉疼。
推門而入,就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他掃了一眼,也不敢再多看,走到任天斗身邊,附耳低語起來。
任天斗微微頷首,望著古大家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媳婦兒,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古大家微微搖頭:「這就是成王敗寇的道理。你們都知道我在做什麼?」
「修羅堂不受人待見,天斗幫如此強大,誰敢小看修羅堂?
「當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早在進入武庚城的時候,任某就已經知道了古大家的身份。」
古大家眉頭微皺,看了任千橫一眼,又搖了搖頭:「任幫主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輩,明知我身份可疑,卻還任由他兒子與我親熱,也不知這段記憶,會不會成為他的噩夢?」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任天斗道:「古大家,你身份尊貴,在下也不想強人所難。你和我兒子的婚約,也就到此為止了。任某還想邀請你在天斗幫住上幾天,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大家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將人囚禁起來,也可以說的這般冠冕堂皇。貴幫今日的所作所為,比修羅堂還要可疑。天斗幫那麼多人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難道你就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有!」
任天斗直接道:「不過,戰爭是殘酷的。
又怎麼會害怕?從任天斗創立天斗幫到現在,死在他手上的弟子不計其數。但只要是天斗幫的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會得到最好的待遇。
「月錢月月發放,夏捧冰,冬添衣,從來不敢有絲毫懈怠。
「若是哪位老人去世,任某也會親手為他披麻戴孝,送他一程。
「所以,我雖然愧疚,但,我無怨無悔!」
「我不後悔……」
古大家微微頷首:「任天斗,你還真是與眾不同。這一點,倒是與一般的江湖中人不同。」
說完這句話,她的目光,落在了任千橫的身上。
任千橫皺了皺眉。
古大家神色複雜,而任千橫,則是神色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古大家才輕輕嘆息一聲:「耽擱了這麼久,真是抱歉。」
任千橫怔了怔,旋即苦笑。
「如果,我不想走呢?」
「當然,我們天斗幫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但我也不想被人捧在手心裡。」
古大家見任千橫一臉為難之色,似是頗為高興,輕笑道:「此時此刻,還能見到你這般模樣,真是……真是讓人高興啊。」
說著說著,一縷鮮血就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任千橫大怒:「你!」
「你」字剛說完,古大家的身體已是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
任千橫趕緊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他的眼中,滿是茫然。
「你……你怎麼了?」
「我……我修煉了一門逆陰陽百練之法。」
古大家看了任千橫一眼,輕聲道:「所學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舌頭與陰陽之上。如果我想死,誰也攔不住我。現在,我的兩氣已斷,心脈已斷。
很快就會消失。」
任千橫一臉糾結:「何必呢?」
古大家看了任千橫一眼,道:「雖說我們兩個,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個笑話......可就在不久前,我卻發現,在我那容納不下整個世界的心中,竟然出現了一道身影。那個影子很輕,但卻比天空更讓我在意……
「今日之前,我曾想過,是否要暗中將你劫走,天下之大,總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但,蟬主對我有再造之恩,這份恩情,我必須報答。
「任千橫……我不是在搖尾乞憐。
「我只是想讓你看看,真正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又是怎麼想的。
「我不希望,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
「當年堂主曾經勸過我,亂陰陽百練,即便是在修羅堂中,也是極為詭異的武學。
「修羅堂的普通功法,是損人不利己的功法。
「修道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唉……」
說完這句話,她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我怎麼會在意?卻沒想到,這一世的劫難,竟然會降臨到你的頭上。
「我死後,你要記住一件事。
「那一天,你來找我的時候,我身邊有個七個女孩子。
「她不是修羅堂的人。
「從小就修煉我教給他們的『萬幻天魔舞』,七人一起戰鬥,威力也不容小覷。
「我身邊的小丫頭,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你可別虧待了她。
「不過,她更喜歡陳副總鏢頭,你可不能強迫她......」
她開始安排自己的後事。
任千橫越聽越是不爽:「別,別說了,我,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我的根基已毀,就算你有千年修為,也救不了一個該死的人。」
「千橫……千橫……」古大家輕聲叫道。
說話間,她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
像是在黑暗中尋找著什麼。
任千橫抓著她的雙手,貼在臉頰上:「我來了……」
「我,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古大家說著說著,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還帶著一絲羞澀。
「……問吧。」
「你……你對我,真的是真心的嗎?」
任千橫張口,無聲而悠長的吐出一口氣。
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卻是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古大家的身份,若她真的只是個尋常女子......
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懷中的女子卻是頭一歪,雙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對你一心一意,朝思暮想,想要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