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臨時住所」挪地方了,還是林數親自給領過去的,獨臥獨衛,頗有點一居室的意思,在這種地方竟然還有這樣的待遇,細究之下真是喜感。
林數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釋道:「這是本就有的房間,你現在只是被扣下例行詢問,待遇本就不該那麼差。」他說著冷笑一聲,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那位在打擊報復。
阮棠隨意的拉開椅子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鋼筆和書籍,笑了:「我沒看完的書都給帶來了,謝謝啊林中校,真是太貼心了。」
「裡面有衛生間,換洗的衣服也在柜子里。」林數隱晦了指了指鏡子的方向。
阮棠隨意的掃了一眼,才發現頭髮微微凌亂,聯想到衛斯柾看到她時的反應和這突然提升的待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三殿下很顯然誤會了。
他以為她在這裡受罪了,其實那凌亂的頭髮不過是自來親昵的蹭過來時弄亂的。
阮棠啞然失笑,倒是沒點破,「行,我知道了。」
「你先在這裡將就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其餘的事情我們等出去再說。」林數安撫了一句。
阮棠敏銳的問:「衛斯柾的意思?」
林數微微頷首,心裡卻是苦笑連連,可不是嗎,他們殿下可真是栽了,嘴裡說的再冷酷再算計,本質還不是捨不得她受委屈,一看這人被抓,顧不得大局,壞了計劃也要固定的把人撈出來。
你說說,既然捨不得,當然何必要執行美人計。
豈止,那禍精不僅沒有半點反省的意思,反而是飛快的一擺手,果決的阻攔:「不行!」
林數一愣。
阮棠:「別撈!誰也別想把我帶出去,今兒我住進來了,就沒打算出去!」
林數抓狂:「小祖宗你又要作什麼妖!」
「甭管,告訴你們主子,他要麼就別管了,如果實在想管的話……」那禍水貓眼一轉,朝他勾勾手指,把人過來一通嘀嘀咕咕。
林數臨走前都是神情恍惚的,他覺得要麼是這個世界瘋了,要麼就是他被作精給折磨瘋了!
不然為什麼……又答應帶著她的話去見三殿下了呢?
一輛悍馬停在宮門外,車門打開軍靴踩地,自來雙手插在兜里,一雙清亮的黑眸在紫微宮古樸威嚴的大門上一掃而過,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隨即邁著長腿踏踏的走了進去。
宮門前戒備森嚴的軍隊一看是他,紛紛退讓到兩側,宮門大開,連檢查的儀式都不帶有的,匆匆為這煞星讓行。
這樣的特權,從來都是最受君主寵溺的六殿下獨有。
秘書長陳釗遠遠便見六殿下的身影從宮道中走過來,他穿著一身藍白的軍裝,風衣斜斜的搭在身上端是浪蕩不羈,雙手插在皮帶旁的口袋裡,用那群古板老臣的話來說就是半點端重全無。
但即便這樣,也從來沒有能讓自來殿下改上半分,說話的人自己還吃了不少掛落,打那就學會安靜如雞了。
一看見這煞星,陳釗頓時苦笑著揉了揉眉心,上前打招呼:「六爺。」
「秘書長,有一陣兒沒見了,不過我前兩天倒是在部隊看見你那小外孫了,沒想到他沒走仕途還是參了軍,你失不失望?」
自來笑眯眯的上前,熟絡的戳對方痛腳,心眼壞的不得了。
陳釗不動聲色的應答:「這有什麼好失望的,兒孫自有兒孫福,走什麼路全看他們自己選擇。」
「嘖嘖嘖,」自來搖搖頭,有感而發:「你說說,我那老子要是也能這麼想,能省多少事兒啊。」
眼看這混不吝的要把話題轉到君主身上,陳釗連忙打住:「可別這麼說,六爺,君主也是為你們好,況且他最疼的就是你,一會到了明堂殿,您可千萬別再惹他了!」
「說的好像我是什麼不孝子似的。」
自來斜睨了他一眼,抬步上了宮車,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一起走吧秘書長。」
陳釗跟著坐上去。
紫微宮分為南宮和北宮,北宮又稱後宮,南宮則是前朝,君主的寢宮、書房與處理政務的太和殿都在這邊,要問這南宮究竟有多大,你看他們坐了半個小時的宮車才到明堂殿,就知道了。
臨下車前,陳釗還仔細的打量了六殿下兩眼,試探著道:「您今天看起來,心情似乎格外的不好。」
「這麼明顯嗎?」
自來挑了挑眉,但是緊接著就跟著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陳釗:???這煞星又要做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了。
今天也是巧,六位殿下都湊到了一起,然後陳釗就眼睜睜的看著六殿下懟天懟地,無論他哪個哥哥說話都會被無情拆台,那毒液真是無差別噴灑,就是明晃晃的告訴你們,他是來找茬的!
惹得君主都多看了兩眼這個小兒子,問:「老六,你又鬧什麼毛病呢?」
自來面無表情:「您也知道我有毛病,對病人還望大家多多包涵。」
君主:「……」
五位殿下:「……」
你有病還有理了?
眼看他不說好話,君主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沉聲道:「好了,你如果是和哪位哥哥鬧了彆扭就和他私下解決,解決不了就當面說給我聽,別陰陽怪氣的。」
這要換個人像他這麼胡鬧,早就被一頓斥責甚至厭棄了,也就是對這個與自己最為相像的兒子,他才多了幾分包容。
君主此話一出,眾殿下神情各異。
大殿下與二殿下是若有所思,似乎猜到了什麼又不能確定;儲君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噙著淡淡的笑風度優良,表面上完全不受影響,只是喝茶的動作掩飾了他眼中的銳芒;
四殿下是完全的對號入座,卻不覺驚慌,反而是唇角綻放出一抹並不明顯的冷笑,似乎在說,你有種就鬧到君主這裡來,大家兩敗俱傷,誰也別想逃脫。
五殿下顯然是最不明真相的,偏偏他和老六關係還不錯,這個時候一直給自來打眼色,示意他有事私下說,別胡鬧。
微妙的氣氛足足停滯了一分鐘,隨後自來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道:「您說得對,一些小事而已,我們私下處理就好了,就不驚動您了。」
「能處理便好。」
君主將所有人的小動作收入眼中,卻半點沒有點破,他淡淡的道:「兄弟之間磕磕巴巴在所難免,儘早處理,總比鬧大丟了皇室面子為好。」
這便是敲打了。
殿下們皆是眼神情微凜,其聲稱是。
待幾位殿下走後,陳釗上前,低聲將來時的事情匯報給君主。
君主笑了笑,竟無半點意外,講道:「小六雖然混蛋卻不是衝動的孩子,他今天來故意當著我的面小鬧了一場,就是要警告他的哥哥呢,那意思就是大不了鬧大了,大家魚死網破。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次這事看起來還不小,起碼老三和老四都參與了。」
陳釗眼皮一跳,暗道這幾位殿下還是太嫩了,他們的表現掩飾的再好,在陛下面前仍舊是無所遁形。
君主斂下眼眸微微沉思,緩緩開口:「小六很少這麼花心思去處理,這事牽涉不小,你慢慢查,往深處查,不要有所遺漏。」
「是,我這就著手去辦。」秘書長應下。
另一邊
「自來這又胡鬧什麼呢,」二殿下斯恕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斯致,猜測道:「和老四?因為路輕棠那事?」
大殿下斯衡道:「輕棠那事,無論你們想怎麼處理,先把人接出來。」
這話說的,惹得兩個弟弟都去瞥他,這還是他們的直男癌大哥嗎,要不是了解他有事不會欺瞞,他們都懷疑大哥是不是愛上路輕棠了。
同時,四殿下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小六顯然是為了路輕棠才發難的,是以在散會後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緩了幾步靜等自來發難。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自來的確走過來了,開口第一句話卻是:「三哥留步。」
找儲君?
眾人皆是一愣,五殿下斯裴還不在狀態,嘀咕了一句:「他們倆終於明面上要鬧翻了?」
斯致看了一眼五弟,心知他還不知道路輕棠的事情,這也是四殿下特意吩咐的,他不願意那個女人把他唯一視為親弟的老五牽扯進去。
「走吧。」他沉聲,在對方企圖看熱鬧之下,先把人帶走了。
儲君停下腳步,回頭,神情淡淡,沒有半點意外的意思,他站在宮殿的石階上,靜等自來上前。
自來似笑非笑的道:「三哥,你應該也知道我是因何起來,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斯柾微微一笑,坦然的道:「安國的來使為路輕棠向外交部施壓,這事是我將壓力轉到斯致身上的;你想先把人救出來,也是我暗中出手阻攔的,如果是這兩個問題,你沒必要再問了。」
「什麼?」
大殿下和二殿下詫異的看著儲君,老三這是發什麼瘋呢?
就算你真的拿人當一枚棋子,最多就是抽身離去不再管,任由自來和斯致掐的你死我活,但是你出手害路輕棠是圖的什麼?把仇恨值攬在自己身上……
得不償失啊!
自來嗤笑一聲,滿臉諷刺,毫不客氣的道:「衛斯柾,我就說你不是個東西,現在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你圖的是什麼?」
對於他不客氣的攻擊,斯柾半點不惱,他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眼弟弟陰沉的臉色,似乎在評估他這情緒里的憤怒有幾分,最後搖了搖頭講道:「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可以自己去問路輕棠。」
他說完,轉身便走。
大殿下和二殿下,是被他意味深長的語氣惹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斯恕一邊跟上去,一邊低聲喃喃:「這聽起來還有內情,總不會是她強x你了吧……」
自來停在原地,他的雙手插在兜里,憤怒的表情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擰著眉頭,想著儲君那句話若有所思。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阮棠坦然的道。
自來都被她氣笑了,發出靈魂拷問:「你又作什麼么蛾子,總不能是在這裡住上癮了吧,我老子說我作妖,和你一比簡直不值一提,路輕棠你這個瘋子!」
阮棠理直氣壯的反問:「為什麼不能是住上癮了呢,你看這個環境,一居室,有高層大窗海景房,還有免費伙食供應,我每天在這裡看看書一天的休閒時光就過去了,有什麼不好呢?」
她說著,還一本正經的拉上自來往窗邊走,指了指遠處的小湖,證明自己沒說謊。
「這充其量就是和河景房!」
自來下意識的來了這麼一句,隨後才發現話題都被帶歪了,又轉回來:「你別和我插科打諢,到底又想作什麼妖,實話實話。」
阮棠:「當然了,我想作什麼怎麼會瞞著你呢,甚至於我還需要你的幫忙呢。」
她笑眯眯的道,然後在自來狐疑的眼神中將人拉過來,附耳低聲,「你只有一個任務,無論以什麼方式,讓衛斯裴知道我在這裡。」
自來霍然站直身體,神情不明,有點氣惱又有點欣賞的意思在其中,半晌後他才說出一句:「你可真是個瘋子。」
「看來你已經猜到我想要做什麼了。」阮棠彎了彎唇,頗為愉悅的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慨道:「不愧是我的自來,果然是冰雪聰明。」
「甜言蜜語信口拈來,你若是個男人,只怕我那老爹論起風流都不是你的對手。」自來哼笑一聲,但是看他那神態,明顯也是受用的。
「小六最近在搞什麼飛機?」
在給四哥搜集的古玩又一次被自來截胡後,五殿下斯裴終於忍不住發出疑問,「他不是和他三哥徹底鬧翻了嗎,怎麼又突然往我這發起瘋來了?」
「他就是一條瘋狗,你管他為什麼,不理就是了。」斯致看了一眼五弟疑惑的面孔,眼眸微動,卻壓下了他的疑問,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君主有意將為聯邦大會提前做準備的練兵事宜交到你的手上,你怎麼想?」
斯裴撇了撇嘴,「沒什麼想法。你知道的,我對這些並沒有興趣,比起練兵,我更想利用這珍貴的時間去挖掘一些樂子,對了四哥我最近給你找古玩的時候,收了一把連環鎖……」
因著受四哥影響,斯裴對古玩也頗有興趣,只是沒那麼痴迷,比如這令他感興趣的連環鎖,並非是因為他本身的身價與時代沉澱的底蘊,而是因為他解不開!
有挑戰性,才有意思。
不過他這邊還沒講完這連環鎖,就被斯致的心腹江涉所打斷。
「什麼事?」四殿下看了一眼江涉急匆匆的步伐,問道。
江主任上前,附耳低聲嘀嘀咕咕的說了一些什麼,斯裴並不感興趣,隱約聽到「安國……施壓……外交部……」這些不連貫的詞彙,隨即便沒什麼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不過顯然,在江涉說完之後,斯致的表情便冷了下來。
「大事?」斯裴關心的問了一句他四哥。
「不是什麼大事。」四殿下抬眼看了看弟弟,道:「我先處理完這點小事,回來再和你細說閱兵事宜。」
又是閱兵。
提起正事,斯裴的表情立刻苦起來了。
好在他三哥已經走了。
更妙的是,這邊人剛走,他就得到了好消息:「五爺,我們找到了連環鎖第一把密鑰的線索!」
斯裴立刻將大事拋之腦後,他翹著二郎腿,撥通對面的電話,開門見山的問:「哪兒呢?」
「據說是六殿下買下來,送給了路輕棠。」
在路輕棠那裡?
五殿下握著手機的手一頓,隨即笑了出來,「還真是緣分,行,幫我查查她的行程,我親自去談。」
對面猶豫了一下,低聲說:「路輕棠被關起來了……」
「什麼?!」五殿下還真是頭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閃過自來的發難、和四哥的避之不提,內心頓時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心腹將調查結果遞上來的時候,還不忘評價兩句:「殿下,雖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四殿下既然吩咐下去將這事瞞著您,那麼能夠瞞天過海將信息傳遞到您耳朵里的人,必然是不懷好意。」
「我知道,告訴我消息的人是珍寶閣的老闆,大概率是老六的人,那邊早就挖下坑等我跳了。」斯裴笑了一聲,眼眸一片清明,卻沒有說處理方式,而是轉而問他:「果然是我四哥做的?」
心腹嘆了口氣:「對,就是以山河印發難的,現在是幾方博弈,聽說連外交部都下場了。」
斯裴回憶起江主任的匯報,當時果然是說的路輕棠,四哥顯然打算一瞞到底,所以江涉才會避著他。對於這點五殿下的接受能力倒是良好。
他知道四哥對路輕棠有偏見,也知道四哥對他的關愛做出這種事情不稀奇,不過對於這個結果還是不由得好笑:「你說,這小姑娘也是厲害,連四哥都能惹惱了。」
斯致口口聲聲不讓他摻和,結果自己倒是出手了。
心腹垂眸,對於他帶著興味的評價不置可否,只認真的道:「既然是陷阱,那麼您就沒必要……」
「不不不,還是有必要去的。」斯裴抬手打斷,「且不說密鑰在路輕棠手裡,就說這陷阱,我還真好奇這小姑娘想玩什麼花樣兒。」
他的眼眸閃了閃,顯然是興致高昂。
心腹面無表情:「四殿下是不贊同的。」
「瞞著四哥就是了,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況且我一個無權無勢不務正業的閒散王子,就算有陷阱又能奈我何?」五殿下相當的有自知之明,且對陷阱不以為然。
心腹被他噎的啞口無言。
他們五殿下哪裡都好,就是不靠譜,一遇到感興趣的事情,簡直就是誰也攔不住。
在阮棠布置任務後的數日後,六殿下安排人送來了一道解簽牌,那人還轉告了自來的話:「殿下說,這就是引魚兒上鉤的魚餌,但是請您慎重處理,因為那條大魚看起來嘻嘻哈哈挺不靠譜的,實際上腦袋清明的很,別一不小心就反噬了。」
換言之,你把人引過來,需知他沒道理不會察覺你的算計。
「告訴他,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這一次我想玩的,是陽謀。」阮棠把玩著解簽牌,純金的材質握在手裡頗重,上面的劃痕和顏色都說明了它經歷過歲月的沉澱,牌子上刻著一行小字,正是簽文。
把簽文刻在金子上,顯然是金子不像木頭,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腐朽,但是這種大手筆,還是令人不禁好奇,做簽的人是何方神聖。
她喃喃:「這人,還挺有意思。」
可惜了,這是個古人,金子沒腐朽,做簽的人早已化為白骨。
就在這時,大門開鎖的聲音響起!
阮棠抬眼去看,敞開的門口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也在探究的看著她,打量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麼動物園的大熊貓般稀奇。
她頓時笑出來,「我以為你會猶豫兩天再來。」
「你為了引我來下了這麼大手筆,我當然要投桃報李。」
五殿下也笑,抬步走進來,還不忘順手將門關上,他先是四下掃了一眼,打量著環境:「你這生活挺滋潤啊,看來我來的時候真是白敲打局長讓他照顧你了。想想也是,你有事,不管是儲君還是小六,肯定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打趣了一句,目光落在阮棠手心的金牌上,「這就是密鑰?」
阮棠斜睨著他:「果然是衝著密鑰才來的,倘若沒有這寶貝,你是不是就根本不屑於來看我一眼了。」
「怎麼會呢,這麼有趣的事情,就算沒有密鑰我也得來看看啊。」五殿下非常自來熟的坐在她對面,笑道:「你啊,是我見過最能作的人,連小六都比不上,倘若你們倆緩緩身份,來雲國怕是早就翻天了!」
就現在,她沒什麼身份,還能以情人的身份鬧得皇室雞犬不寧、差點驚動君主呢!
阮棠聳了聳肩,「如果我能鬧得雞犬不寧,只能說這個地方根基本身就不穩。」
就像是幾位殿下鬧成這樣,真的只是因為她這個紅顏禍水嗎?不見得吧。
這群人之間本身就分出派系、早有齟齬,爭皇位這種事情才是大矛盾,她最多就是衝突的導火線而已。
禍水理直氣壯的甩鍋,末了還發難:「你不會也像那些封建老東西似的,把什麼事情都推給紅顏禍水吧?」
「怎麼會!」
五殿下哪裡說得過她,乾脆就轉移話題,指了指她手中的金牌:「我們還是說回連環鎖的密鑰吧。」
他的意思是想把這玩意兒買回去,豈料還沒開口,阮棠已經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問他要:「連環鎖呢,拿出來啊。」
「你還想參與解鎖不成?」斯裴好笑的問。
阮棠反問:「密鑰給了你有什麼用,你解的出來?看樣子連環鎖沒拿來是吧,那你什麼時候拿來再說吧。」她說完嫌棄的揮揮手開始驅客了!
這翻臉之快,讓斯裴都驚訝了。
「你繞了這麼一大圈把我叫來,什麼都沒做就讓我走了?別告訴我,你其實就是想要我手裡的連環鎖。」
阮棠誠懇的道:「不,我其實是想套路你,欲擒故縱懂不懂?」
她越這麼坦然,什麼都敢說,斯裴還真就拿不準這姑娘怎麼想的了,他還真就坐的穩穩地不走了,「行,我現在就讓他們把連環鎖送來,看看你能不能解出來。」
阮棠哼笑:「你瞧瞧,這欲擒故縱不就管用了嗎。」
這口氣,像是陳述句,但是莫名的又像是在諷刺。
斯裴不和小姑娘計較,只是敲了敲桌子,朝她伸手:「那現在,可以把密鑰拿給我看了吧。」
「諾。」阮棠也不扭捏,隨手一遞。
斯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這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這麼爽快了?
搞得好像有陷阱似的。
阮棠悠悠的道:「你那什麼眼神,怕我吃了你不成?」
「那倒沒有,不過你這麼爽快還真的挺怪異的。」斯裴想了想,在女人這回事上又沒有太多的經驗,一開局就遇到了boss級禍水,他想不透乾脆就不想了:「算了,你的心思太難猜了,誰知道你一會一個想法都在想什麼。」
五殿下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仿佛已經被玩壞了。
阮棠樂不可支,評價道:「衛斯裴你知道嗎,乍一看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很會玩樂的風流浪子,細細一接觸才發現你是個很單純的直男。」
斯裴道:「我的確好玩,但對玩女人的事情沒什麼興趣,尤其像你這樣的女人,如果把時間都放在研究你怎麼想上面,簡直比處理公務還難。」
他說著,已經翻開金牌,微微驚訝:「是解簽牌?」
「黃金做的解簽牌,是不是相當的大手筆。」阮棠也跟著感慨。
斯裴贊同:「沒錯,如果不是年代久遠,我還真想見見做簽的人。」
……這話,阮棠剛才也說過。
「英雄所見略同。」
一通惺惺相惜,斯裴摩擦著解簽牌,低聲念出簽文:「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風,動身無所託,百事不亨……」
他的聲音溫潤如溪水,完全就是高級的享受,但是念出來的內容卻讓人面面相覷。
阮棠:「下下籤啊。」
「你會解簽?」斯裴問。
「聽字面的意思就好了,這不就是說你事事不順遂,喝水會嗆死吃飯會噎死,出門會被花盆砸死嗎。」
斯裴:「……喂喂喂,這麼不吉利的事情你拿我舉例真的好嗎?」
阮棠點頭:「的確不吉利,所以我並沒有拿我自己舉例。」
五殿下扶額,不再和這牙尖嘴利不講理的小姑娘鬥嘴,正巧這時候連環鎖已經送來了,他順手接過,微微擺弄:「簽文中應當有解鎖的密鑰,你覺得會是什麼?」
「我只知道拿下下籤做密鑰的行為挺不是東西的。」阮棠從他手中接過連環鎖,仔細打量了一圈,說:「像孔明鎖,但是這玩意兒比一般的孔明鎖要麻煩的多。」
她說完一抬頭,突然來了一句:「你知道什麼是孔明鎖吧?」
斯裴都氣笑了,「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知道?即便我再不務正業,所受的教育也是全國最頂尖的,我們兄弟幾個的授業恩師都是沈霽月,你覺得我的學問會很差?」
「沈霽月是誰?」阮棠隨口問了一句。
斯裴:「……」
他無奈的道:「現任內閣首相,我想你應該補充一些常識。」
「名字挺好聽的。」這是阮棠唯一的想法。
不過她倒不是質疑斯裴的學識,而是說完之後才想起來歷史不同,這個世界的背景,似乎是從某個朝代開始就和現實世界出現了分叉,從那以後出現的都是她沒聽說過的陌生朝代。
既然知道孔明鎖,那起碼不是春秋時出現的歷史轉折。
阮棠試著轉動其中一個按鈕,其餘的鎖扣跟著轉動,順序再次被打亂,她停下手,說:「這玩意兒有千萬萬個可能性,十幾道鎖在其中,即便用數學來算也無法確認真假,所以為今之計就只有解謎簽文。」
「下下籤……」斯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又念了一遍簽文,突然問向阮棠:「你覺得這會是哪個朝代的連環鎖?」
「這鎖起碼有八百年以上的歷史。」阮棠篤定的道。
「那就好辦了。」
倆人不知何時已經有商有量的進入狀態,斯裴坐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拉進了和她的距離,他解釋道:「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但是也不需要神話,所有有可能的解密方式我們都可以試一試,總會成功的!」
這大兄弟在政務上各種推諉不耐煩,提起給一個連環鎖解謎,倒是痴迷的很。
阮棠一挑眉,同樣是不服輸的勁兒,「那還等什麼呢?」
沒道理他們倆還能輸給古人的智慧!
「斯裴最近在忙什麼,整日不見蹤影。」
日常入朝開會結束後,君主隨口提了一句,沒想到一向和老五形影不離的四殿下斯致,竟然愣了一下。
斯致道:「聯邦大會在近,五弟應當是公務繁忙才會抽不出身來。」
倒是圓滑的說法。
君主搖了搖頭,淡淡的評價:「他的心,從來不在這上面,罷了,也不指望他有什麼出息。」
斯致垂眸不語,內心無限譏諷。
斯裴的母族皆為君主所殺,母妃亦是過世許久,老五在您的眼皮底下能有什麼出息,敢有什麼出息?
不過君主倒是提了個醒,他最近忙於處理各方壓力,和老三老六各種你來我往的爭鬥,還真是疏漏了老五,甚至今天君主提起來,他才意識到這一點。
意識到時,心裡已是不妙。
退朝後,回去的車上,斯致問:「斯裴人呢?」
江涉:「他新得了一個連環鎖,最近在忙著尋找解鎖的方法。」
聽到這裡,斯致才鬆了口氣,但仍不敢大意,親自拿出手機撥通老五的電話。
「四哥?出什麼事了?」斯裴顯然對四哥打電話過來很是驚訝,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
「沒什麼事,不過是你我兄弟最近很少聚在一起,今天正好我有空,來家裡喝酒吧。」四殿下說話滴水不漏,試探都是不著痕跡的。
斯裴正拿著新的線索往拘留所走,隨口道:「不用了,我最近忙著解謎連環鎖,剛得了個線索得找專家幫我解解,等我解開以後第一個拿過去讓你看看。」
電話掛斷後,他也抵達了目的地,如入家門般熟練的推開了阮棠的門,興致高昂的獻寶:「看看,第二條線索,來來來棠大師,咱們繼續解鎖。」
是的,他們已經解開了第一條簽文,而且最關鍵的信息還是阮棠點出來的,這一點徹底征服了直·斯裴·男的心,讓他發出了真香的聲音,再也沒有對阮棠發出半點不行的懷疑。
阮棠斜睨他:「你每次來除了解謎還是解謎,我是你的專業解謎師嗎,就算是解謎師也是要收費的知不知道??」
「我的棠大師你說話虧不虧心,你想要什麼我拒絕過你?你簡直就是我祖宗。剛才我四哥來電話喊我去喝酒我都給拒了,都是為了你啊!」
斯裴哄人這方面,在阮棠的調教下簡直一日千里。
「是嗎?」阮棠微微勾了勾唇,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狐狸,意味深長:「拒了就好。」
斯裴還在沉迷於與阮棠解謎,兩個人窩在小小的一居室里,挨得格外的近,有說有笑的,分外親密,宛若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愛侶。
殊不知與此同時,他最親愛的四哥,四殿下斯致正坐在監控室內,冷眼注視著這一幕。
從被斯裴拒絕後他便產生懷疑,往深處一查,如今更是親眼所見,他的好弟弟被那個禍水勾的三魂失了七魄,而那禍水彎唇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對他反擊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