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種生物是複雜的,但換個角度來看也是很容易被看透的。
四殿下會選擇將人安置在自家宅院,這種行為其實很好理解。要說他真的會因為一夕之歡便拋卻與阮棠的爭鬥、從而愛上她,那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自己沾惹過的女人,尤其是第一個,這種關係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不想將人無聲無息的處理掉,也不想讓她再去招惹他關心愛護的五弟,同樣也不想把人放出去,讓自己碰過的女人再去和其他男人糾纏在一起,給他戴一頂綠帽子。
這種考慮之下,自然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最為合適。
放在哪裡最安全呢?
當然就是他在永濟南巷的府邸。
被外派的五殿下斯裴不會來這裡,而想要把人奪走的老三和老六即便再萬能,再他鎮守宅院的時候,他們的手也伸不進他的府邸。
這些,都是阮棠醒過來後,自己分析出來的。
此時她正坐在臥室的大床上,身上穿著單薄松垮的衣裙,手指撐著下頜,雙腿一盤,根據自己試探來的已知信息,已經猜的七七八八。
她「嘖」了一聲,意味不明,嘟囔著:「以衛斯致那個又狗又毒的性子,如此行徑必然不是因為愛上了我,大抵就是「第一次」這個符號讓他一時間無法放下,說不定這兄弟還惦記著等他把這點小矯情的心理給淡化,就把我處理掉呢。」
不過……事實真的會如你所願,那她就不是位面級禍水了。
「欸、老江,被四爺抱進去的那是哪家小姐?未來的四王妃?」一位軍官打扮的青年坐在駕駛席上,探著腦袋往裡面張望,滿臉的好奇兼驚嘆。
江涉臉色一變,重聲呵斥:「別胡說!」
但越是如此表現,便越顯得旁邊的同僚戳中了他的敏感點。
那同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壓低聲音,儘量將語氣放正經不顯八卦,問:「不是什麼好事?」
「……」
江涉沉默了一瞬,長嘆一口氣:「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造了孽了!」
另一個同僚不屑的道:「不就是一個玩物嗎,你剛回來不久所以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一個……」
「趙想!」江涉低聲喝斷了他的話,「殿下回來了。」
趙想聲音一頓,將最後半句「供人玩樂的婊子」咽了下去。
「殿下。」
斯致拉開車門,坐在後車座的位置上,趙想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就見他的眼眸微闔似在閉目養神,面容清淡不惜不怒,不顯半分情緒,只能聽到他淡淡的問:「楊箕,今天的行程報一下。」
坐在駕駛席上的司機楊箕,聞言不假思索的答道:「稟執政官閣下,外交部等部門經費申請報告等待批覆、關於明年國內財政方向的討論大會在九點十分進行,會議預期需要兩個小時、會議結束後您需要立即趕往紫微宮……」
行程滿滿當當,令人聽起來不禁頭昏腦漲,斯致卻顯然已經對這種高壓量工作習以為常,僅僅的淡淡的一頷首表示了解,隨即吩咐道:「驅車回財政院,江涉留下,增加兵力加強防禦,封鎖一切消息,不要讓她在這裡消息傳到任何一個不該知道的人耳朵里。」
「是,我來處理。」
江涉應道,拉門下車,作為親衛軍的趙想自然也跟下來配合他的工作。
「走吧。」軍車離開,江涉將視線放在同僚身上,倆人一邊朝宅院內走去,他還不忘叮囑:「辦完正事咱們就走,你可別再整出什麼么蛾子了。」
趙想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我能整出什麼么蛾子,老江你什麼意思?」
「今天要不是我攔下,你這張嘴非賤的坑死自己不可。」
江涉這話,顯然便是值得之前那一段,趙想卻不以為然,理所當然的道:「因為這樣一個女人,不至於。」
他的眉梢間儘是輕蔑。
江涉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那如果真的只像趙想所想,不過是一個四殿下想要玩玩的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麼她根本就不會有機會進這宅院。
最令江涉憂心忡忡的是,他擔心這女人會不會害了四殿下。
趙想見他滿臉凝重不由笑了出來,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吊兒郎當的勸道:「你啊,別想太多了,四爺身邊有個女人也正常,他都小三十的人了,也該在男女情事上開開竅了。不過像這種女人,玩玩就算了,不必較真,四爺一向理智大於一切,不會有事的。
那女人要是乖巧安分點,還能在四爺身邊多待一段時間,不然的話……」
他沒說完,聲音一頓,腳步也停了下來。
江涉一抬眼,正好看見阮棠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她穿著單薄的衣裙,翹著二郎腿喝著茶,那愜意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到家了。
阮棠也看見了他們,一招手,仿佛在招呼狗子似的,輕飄飄的吩咐:「小江,過來。」
沈特么小江!
江涉嘴角一抽。
「還真是個恃寵而驕的。」趙想嗤了一聲,這要是個知進退的,他還能高看兩眼,但是這種一看就分不清東西南北、典型的漂亮蠢貨,顯然不足以讓他正視。
江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別輕舉妄動,而後上前兩步,頗有點無奈的意思,問:「什麼事兒?」
阮棠理直氣壯:「我餓了,我想吃桂寶齋的烤鴨,現做的。」
江涉掏出手機,好脾氣的道:「我給你叫外賣,一會就到。」
豈料……
「不行!」阮作精又開始犯病,一抬手給阻止了,蹙著眉頭道:「外賣不夠新鮮,我要現做的,做完立刻端上來,烤鴨皮要夠酥,蘸上白糖入口即化,鴨肉要夠嫩,裹上春餅肥而不膩。」
趙想忍無可忍:「你乾脆說你想出去吃得了!」
「這不行。」
江涉看穿她的想法,沉聲:「路小姐,請注意你現在的身份。」
你現在是階下囚,別太過分了。
阮棠無辜的和他對視一眼,半點沒有階下囚的自覺,一攤手,道:「我可沒說要出去吃,我只是說要吃現做的,怎麼做到你自己想辦法,當然你也可以不管我……」
她說著,手一抖,茶盞落地,只聽清脆的響聲,瓷杯已經變成一地殘骸。
江涉低頭一看,眉頭皺起來。
那作精毫無誠意沒心沒肺的道:「不好意思,太餓了,沒拿住。」
趙想深吸一口氣,指著地上的茶盞,冷笑連連:「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四爺最喜歡的官窯盞,小姑娘,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恃寵而驕,一登門就要把自己作死了。
「呀,是嗎?」
阮棠浮誇的站起來連連側退,躲開那一地的狼藉,仿佛很害怕的樣子,然後一抬手,案上的北秦紅釉梅瓶呈拋物線摔到地上。
「嘩啦啦——」
又是一地的瓷片。
趙想:「……這是四爺花了一百三十萬買回來的……」
江涉的眉心突突突的跳,這要是再看不懂他就是傻子了,那作精顯然就是要鬧到底,你不順著她的心來,她就拿四殿下的珍藏出氣!
聽到趙想的話,阮棠贊同的點點頭,讚嘆道:「怪不得摔起來聲音這麼好聽。」
說著,便又抄起來一件古玩要摔著聽響,江涉連忙上前一把奪下來:「停!」
趙想也回過神來,高聲:「這不是個瘋子就是個傻子,到底誰把她放出來的,快快快把人關起來!」
手裡的古玩被奪走,阮棠的動作也相當麻利兒,唰的一下從旁邊的櫃架上抄起一塊硯台,漫不經心的拎在手裡,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想,「關起來?嗯?」
那硯台看起來沉肅古樸,雕刻紋祥精緻的栩栩如生,四方圓潤,看起來年頭已久,卻價位不凡,頗受衛斯致的喜愛。
最後這一點,阮棠是根據兩個男人瞬間綠掉的表情判斷出來的。
江涉深吸一口氣,「你先把硯台放下,有話好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趙想簡單粗暴的打斷:「你讓她摔,你看她敢不敢!不知死活的東西,知道這是什麼嗎?四殿下接手財政院時處理掉第一樁重案時,君主大悅,知他好古玩,將明堂殿內的隨雲硯賞賜了下來,這等貴重之物,你磕碰一下試試的!」
他說著,冷笑一聲,眉梢間儘是鄙夷,道:「一百個你,也比不上這隨雲硯的邊邊角角。」
一聽這話,江涉的眼皮突突突直跳,心說壞了壞了,果然,他話一說話,就見那作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挑眉重複:「試試?」
她握著那方硯台,對著桌角不輕不重的一磕,笑了:「試了,可惜沒碎呀……那我再試試。」
「別胡鬧!」
江涉一腳將豬隊友踹開,連連安撫:「你不就是想吃烤鴨嗎,別急,我去請示一下殿下。路小姐,我想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你也不想將事態擴大,一旦真的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對大家都不好,對不對?」
他說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阮棠看,不錯過她的半點表情變化。
可惜,讓他失望了,無論是前面的安撫還是後面的敲打警告,都沒有挑起那女人半點情緒變化,她只是撐著下頜,微微上揚示意:「去問吧。」
趙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沒有再說半句話,他雖然莽但不是傻x,那瘋子看起來是真的無所顧忌,真的給激怒了讓她摔了硯台,她得死,他也得落下一個慫恿的罪名。
他明智的選擇了閉嘴,不過即便如此,那瘋子如此大鬧觸犯了四殿下的逆鱗,江涉往上一報,結局也已經是註定的了。
四殿下絕不會容許身邊有這樣愚蠢而不知進退的女人。
江涉撥通了衛斯致的電話,將一切如實稟告,比起趙想浮於表面的情緒,他顯然沉穩的多,便是因為他知道更多的關於四殿下與那禍水之間的事情。
不過即便如此,說完之後,他仍舊做好了四殿下大發雷霆、甚至遷怒的心理準備。
那些古玩……可都是四殿下的心血。
「砸了哪幾件?」衛斯致的聲音意外的平靜。
江涉心臟一陣陣收緊,他列出清單,戰戰兢兢的補充:「隨雲硯還在她手上,不肯放下。」
衛斯致是個什麼樣的人?
冷酷、精明、精於算計、斂財機器。
他惟一的愛好都是和斂財有關,收藏珍稀古玩,上次和那禍水結仇就是因為山河印,只是被截胡便都激怒了他出手處理掉這個該死的女人,如今顯然更過分的事情發生了。
平時最愛用的官窯茶盞、廢了兩個月時間才到手的梅瓶、各種愛不釋手的古玩小件……如今都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碎片。
腦海中浮現出這幅畫面,斯致伸手揉了揉眉心,神情竟浮現出幾分無奈,情緒很快化為無影無蹤,只剩下他冷靜的聲音道:「砸便砸了,將其他的都收起來別再落到她手上,她不是想吃烤鴨嗎,將桂寶齋的大廚請到府上做工便是,接下來頓頓都是,吃到她再也不想吃為止。」
「……是。」江涉下意識的應道。
臨開會前,衛斯致丟下最後一句:「看好她。」
耳邊是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江涉放下手機,一抬手就對上了同僚又期待又裝逼還想表現出矜持的臉。
趙想:「四爺怎麼說?」
「收拾好剩下的別讓她再禍害了,你去安排讓桂寶齋的大廚來府上工作一段時間,」江涉頓了頓,催促:「去吧。」
「……就這些?」趙想不可置信的確認了一句。
江涉:「還有,看好她。」
他說完,看到的是同僚一張瞪大了眼睛仿佛痴呆的表情,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大腦當機。
江涉完全理解他的心情,甚至有一瞬間都懷疑四殿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否則怎麼會對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久之前還分外憎惡的女人,如此百般寬容。
是的,寬容。
這個詞放在衛斯致身上,簡直令人不可置信。
但是四殿下的吩咐,沒人敢質疑。
趙想被打臉的懷疑人生,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女人,之前被他視為瘋子的漂亮蠢貨,她似乎對四殿下這種寬容並不感覺到有多受寵若驚,甚至只是輕慢的把玩著那塊硯台,宛若等著被騎士們討好的高貴傲慢的女王。
現在再看她,分明就是一個迷惑了殿下的禍國妖姬嘛!
作精翹著二郎腿,得寸進尺的提要求:「我的衣服、化妝品等個人用品,儘快都送過來,知道嗎?我現在住的那間屋子採光不是很好……這個不用你們管,我會考察一下哪間臥室最得我心再搬進去。
現在,我很餓,要在半個小時之內吃上烤鴨。」
她俏皮的眨眨眼,微微一笑:「去吧,暴躁的小同志。」
趙想:「……你!」
阮棠挑眉:「我?你要違抗你家主子的命令嗎?」
「我這就去。」趙想吐血,打碎牙屈辱的咽下,卻還是沒有半點違抗命令的意思,莫說陽奉陰違,既是四殿下所吩咐,便是讓他們去死都絕無二話,何況這點事情。
他邁著大步氣沖沖的走了出去,內心還不忘暗暗提醒自己,等忙完這些事情,一定要好好地勸勸四殿下,莫不是真被這妖女給迷惑了心智不成!
陽光灑在書房的陽台上一片金黃,阮棠洗完澡後裹著浴袍走進來,隨意的拉開藤椅坐下,棉質的毛巾裹住正在滴水的黑髮,一點點的將水珠吸收殆盡,聽到推門的聲音,她微微傾斜看了一眼,是江涉。
跟在衛斯致身邊鞍前馬後的小馬仔。
曾經被他坑過一把進了局子的某作精,小幅度的撇了撇嘴。
江涉邁著大步匆匆的走進來,身上滿是殺氣,眼睛一轉,正好對上藤椅上那雙白花花的長腿,頓時呼吸一窒,連忙移開視線,氣勢不自覺的就矮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問:「你要的已經安排好了,硯台呢?」
阮棠將毛巾往旁邊一丟,懶洋洋的靠著藤椅,「我的飯在哪呢,端上來啊。」
「硯台。」江涉加重語氣提醒。
阮棠不耐煩的從旁邊撈起硯台,往茶几上一磕,「在這兒呢,快點,我要餓死了。」
又磕!
江涉的臉都綠了,偏偏又拿這祖宗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狠狠地磨了磨牙,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飯菜馬上就端上來,同時我要勸一句路小姐,這裡是雲國財政院執行官的書房,裡面有許許多重要的檔案材料……」
「甭勸,不聽。」
阮棠一擺手,直接給打斷了回去,「我這人就是瘋子,做事不講道理,衛斯致要真忍不了就來和我同歸於盡,他不想的話就繼續忍著唄。」
江涉一噎,你說說,碰上這種王八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任你口若懸河再會說,也抵不過她的簡單粗暴。
偏偏,四殿下真的就不知是被迷惑了心智,還是有把柄在人家手裡,竟然真的縱著了?
他沒轍,只能無奈的退了一步,安排傭人將午餐端到書房來,暫時與這作精虛與委蛇。
江涉敗退,一碟碟美味佳肴端上來,阮棠隨意的夾了兩筷。
薄薄的一層烤鴨片閃爍著油光,與白糖融在一起恰到好處的消除膩感,芥末鴨掌又辣又嗆卻很開胃,豌豆糕等糕點清甜不膩入口即化,再配上一杯冰涼可口的酸梅湯,當真不辜負桂寶齋京城一絕之稱。
「本來只是想折騰折騰,沒想到這桂寶齋的食譜確實不錯,倒是意外之喜。」阮棠評價,這話要真讓江涉等人聽見,尤其是「想折騰折騰」幾個字,制定吐血大罵:你還是人嗎!
不,她是作精成精,當然不是人。
書房內安靜且愜意,飽餐之後阮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我這麼胡作非為,衛斯致竟然還能忍得下去,看來還沒觸碰到底線啊。江涉對我態度很忌憚,雖然在不讓出門這方面嚴防死守,但是在大方向沒有被歪曲的前提下,他們也是夠能忍得。
雖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隨雲硯,但是他們如果想要強攻智取也無不可,被我這麼追著打都毫無辦法,只能說是從衛斯致的態度中收穫了對我有利的信息。」
「這狗東西現在只是將我困在這裡,並沒有考慮好如此處理,既然這樣,那就……」
阮作精微微一笑,嘟囔了一句:「既然作不死,就往死里作唄。」
反正,她現在也不著急走了,既然衛斯致想要搞事情,她就陪他玩玩看唄。
看看最後,是他先排解好心情處理掉她,還是她玩死他。
做完決定,她心情愉悅的從柜子里翻出來一條薄薄的毯子搭在身上,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愜意的睡起懶覺。
沒辦法,太累了。
睡著之前,她還反省了一下,春天的藥以後不要碰,那玩意兒太能催生人類的**了,折騰了一宿,腎痛!
這一覺,一直到太陽下山才睜開眼睛,阮棠是被吵醒的,外面嘈雜的吵鬧聲讓她撩了撩眼皮,隱約間似乎聽到了趙想的大嗓門:「快!秦醫生接來了沒有?」
「去拿醫療箱過來,先消毒止血,別吵,你想把隔壁喊過來嗎?」
沉靜的聲音如同再火焰中注入了一道清泉,霎時間所有聲音煙消雲散,鴉雀無聲。
阮棠掀開毯子,光著腳丫走出去,一拉開門,正好與經過書房的男人四目相對,衛斯致身上的制服滿是污血,破爛的衣衫中隱約可見一道猙獰的傷口,順著肩膀蔓延到胸膛,鮮血已然有些凝固,卻仍舊觸目驚心。
與那道猙獰的傷口相反的是男人冷靜到不為所動的雙眸,到了這個時候竟仍不顯狼狽,就仿佛**上的痛苦、再大的災難都不足以讓他失態,然而阮棠卻一瞬間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兩人失控時男人的眼眸。
遠遠地要比……這個時候美味的多。
她眨了眨眼,還有心情笑得出來,站在門口調侃:「怎麼了這是,被仇家給暗殺了?」
「別胡說!」江涉跟在身後,焦躁的解釋:「三環出了連環車禍,正巧殿下今天回來的時候沒有坐軍車,就這麼巧的被牽扯進去了。」
衛斯致注視著她,浴袍遮不住女人身上的美好風景,她的姿態更顯浪蕩不羈,就這麼大大咧咧的站在人前,這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進屋再說,別吵。」
阮棠側開身讓他進來,自己懶懶散散的斜靠著牆,哪知道這人竟然沒管身上的傷口,第一反應便是抄起藤椅上的毯子丟在她的身上,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分外的強勢:「裹上。」
豁!
阮棠頓時笑了,揶揄道:「這算什麼?雄性的本能嗎?」
即便不是心愛的女人,但是因為上過床就覺得做了標記,屬於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許旁人覬覦分毫?
雄性生物的有趣反應,直接就逗笑了她。
而跟進來的秦醫生、江涉趙想等人,早就在四殿下說話的時候便默契的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多看一眼都怕被主公給弄死。
斯致根本就不受她的挑釁,他掃了一眼阮棠,陳述道:「要麼裹好,要麼回屋。」
回屋是不可能的,萬萬不可能的,戲還沒看完呢怎麼可能會走!
他們可是有仇的,不可能會相逢一炮泯恩仇,做完以後該怎麼討厭怎麼懟怎麼坑都還得繼續,對於四殿下受傷這件事情,那作精是非常之幸災樂禍的。
所以為了看戲,她乖巧的將毯子裹好,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進入看戲模式。
衛斯致一看她那不是東西的模樣就腦袋疼,甚至產生乾脆就直接把人處理掉的衝動,不過即便是要處理也得等辦完正事以後再說。
他揉了揉眉心,不再去關於那個煩人的作精,身上解開身上的紐扣,一抬手,傷口綻開鮮血頓時又大片大片的湧出來,劇痛從皮肉傳到全身,男人的呼吸頓了頓,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秦醫生連忙上前,「我來,我來,您先坐下不要動了。」
到底不是逞能的時候,四殿下微微頷首,坐下來將一切交給專業人士。
秦醫生用剪刀將他傷口處的衣衫剪掉,經過一番細緻的清洗消毒,整個胸膛包括傷口終於毫無保留的暴露在阮棠的眼前。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嘶」了一聲。
阮棠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在感嘆傷口之深幾乎見骨,但是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因為除了傷口被暴露出來以外……
衛斯致胸膛處深深地牙印、吻痕異常清晰,不能倖免的進入眾人的視野。
阮棠頓時爆笑出聲:「喲,這是我的傑作呀,原來這麼明顯嗎……嘖嘖嘖,這可不怪我,誰也沒想到你會在大家面前寬衣解帶啊。」
眾人一陣沉默。
私生活擺在明面上,還是那樣的荒唐事件,使得斯致不由擰眉,但是阮棠這一句話出來,他的嘴角頓時都抽了。
這女人……不,她那浪蕩又流氓的渾然天成的模樣,仿佛一個剛禍害完小姑娘的花花公子,而他更像是那個被禍害的姑娘。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四殿下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揉眉心了,突然就升不起怒氣,只有滿心的無奈,他呼出一口氣,若無其事的將話題轉到正事上,轉頭問江涉:「三環的車禍目前處理進展如何?」
「由於事態嚴重,相關部門已經在第一時間趕往現場控制住事態,傷員全部送往醫院,目前暫無傷亡,您遇襲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君主對此很看重。」
江涉道,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因為阮棠在場,並沒有再進一步的說什麼,只道:「您的傷勢也很嚴重,我們是否需要備車前往第一醫院,避免延誤病情……」
「沒那麼嚴重,不需要鬧大。」
斯致看了一眼正在包紮的傷口,道:「回奏宮中,說我並無大礙,一切照舊。」
阮棠撐著下頜,問:「一切照舊是什麼意思?」
江涉:「照舊處理政務,入朝奏公。」
嘖。
阮棠蹭過去,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問:「你還抬得起胳膊嗎?」
斯致抓住她作惡的手,抬眼斜睨了她一眼,問:「你就這麼開心?」
阮棠笑眯眯:「對啊,如果你死在那場車禍里我就更開心了。」
「那你可要失望了,比起盼著我死,你還是多珍惜一下你能夠呼吸的時光為好。」
」放心,我會的,知道我現在死不了,我就作的更加開心更加無所顧忌了。「阮棠半點不受影響。
斯致嗤了一聲,鬆開她的手,唇角帶著涼薄的笑,道:「不錯,這就是死刑前的斷頭飯,我倒還真想看看,你能掙紮成什麼樣子。」
眾人皆是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之間這種極端的互動,明明是有著最親密關係的一對男女,但是對彼此的殺意卻又是如此明顯……
他們毫不懷疑,倘若一方死亡,另一方絕對拍手稱快。
只是在意外死一個之前,他們目前也不會弄死對方。
這種微妙又平衡的關係,令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震撼。
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咱也不用敢問,咱也不敢說呀~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只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秦醫生埋頭處理傷口,江涉轉過頭去繼續聯繫前線,趙想暗暗慶幸今天沒有和那作精懟到最後,否則就把自己作死了!
接下來倆人的對話,更讓他確定了自己之前慫下來是明智的選擇!
互相傷害的對話過後,阮棠坐在一邊,突然問了一句:「這車禍,不會是你的仇家為了幹掉你才製造的,最後讓三環上的無辜群眾跟著躺槍了吧?」
這話雖然很糙,但是不無道理,從江涉微凜的神情中也能判斷的出來,他也是這麼懷疑的。
斯致不置可否,抬頭注視著她,反問:「如果是的話,你覺得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這話就往深里聊了,簡直就是涉及到了他們的奪嫡爭鬥,畢竟他的仇家也就是他的親兄弟們,其他的幾位皇子了。
但是偏偏,另外兩個派系的中心人,同樣與她有染。
斯致的眼中帶著探究、帶著打量,無聲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阮棠笑了笑,說:「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如果你是誠信發問,我會告訴你,不是自來做的,其餘的就沒有了。」
江涉坐不住了,反駁道:「你又如何知道不是他,畢竟所有的殿下中只有他最任性妄為……」
說到後面突然停住,終於意識到自己說的過度了。
阮棠沒理他,只看著斯致,問:「你覺得呢,是不是他?」
斯致:「如果我覺得是呢?」
「那只能說明,你還不如我一個外人了解你的親弟弟。」阮棠一攤手,非常乾脆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斯致冷笑一聲:「以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我的確不如你了解他。」
阮棠:………?
眾人:???
怎麼感覺……這懟回去的……有點……酸?
阮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麼酸,又是雄性的本能?」
「我想是的。」斯致坦然又冷靜,毫不避諱:「所以,在我沒有考慮好如何處理你之前,你就只能就在這裡,等在最後一隻靴子落地。」
「在你考慮好之前,可能已經被我弄死了,何必操心這種用不上的事情呢。」阮棠同樣不客氣。
倆人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懟起來。
「那個……」秦醫生突然弱弱的插了一句話:「殿下,您的傷口處理好了,您是自己換衣服呢,還是……」
他看向阮棠,提議:「這位小姐來幫您換?」
倆人一陣沉默。
最後,阮棠主動去找了一套衣服拿過來,她噙著壞笑,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你們出去吧,當然是我來幫你們四殿下換衣服,對不對?大寶貝兒。」
見鬼的大寶貝!
眾人沉默,你怕不是想趁殿下受傷,把他給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