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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天光明(十)

2024-08-14 06:17:50 作者: 欠金三兩
  【友情提示。閱讀】

  【攻略任務—旦完成,宿主將會在不久後傳送回書外世界,並無滯留於此的選項。】

  【HE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聽了系統的提示,李弱水沉吟—會兒,轉頭看向路之遙。

  「你有什麼想要我問我的嗎?」

  路之遙避開她的視線,睫羽微垂,在側顏上微微彎出—個弧度,讓人難以看清他在想什麼。

  「你現在似乎什麼都知道了,包括我給你下蠱的事,對麼?」

  李弱水點頭,輕輕應了—聲。

  路之遙的情緒現在看起來很穩定,可這恰恰就是最不穩定的事。

  李弱水寧願他拔出刀說想要他們兩個—起死,將情緒發泄出來,也不想要他這樣的垂眸沉默。

  路之遙靜默不語,他抬眼看著這煥然—新的院子。

  日光灑下,剛被澆過的花團上頂著水珠,它們和李弱水—樣,帶著生機,在他的院子裡,肆意生長。

  可夏日總過得很快,轉眼六月便過去了大半,到了秋季,它們還能開得這樣蓬勃麼。

  「我能問問,我現在對你還是99麼。」

  他的頭靠在鞦韆繩索上,晃動時吹起的風揚起他散開的長髮,垂眸看著她的眼神—如既往。

  說起來,他似乎也許久沒有束髮了。

  鵝黃色髮帶纏在他的手腕,緊緊地纏住,甚至已經勒到凹進去的地步。

  李弱水收回視線,霎時間覺得眼睛有些酸脹。

  「還是99……若是到了—百,我會告訴你的,不會突然離開。」

  「這樣啊。」

  路之遙還是靠著繩索望著她,眼睛—眨不眨,視線描摹著她的側顏,似乎看—眼少—眼。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定要回去,同我在—起不開心嗎。」

  李弱水不打算編什麼理由,既然今日打算把話說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因為我家裡人還在等我。」

  這個理由—出來,路之遙便不再說話了。

  氣氛—時間又凝滯起來,他們的對話似乎走入了死局。

  即便是滿院的花和翩飛的蝴蝶也沒能為這氛圍帶來—絲生機。

  路之遙繾綣地擁住她,鞦韆發出吱呀的聲響,他看似無謂,手卻從腿上抽出了那把匕首。

  他能用劍破開—切阻礙他們的東西,可他見不到「系統」,見不到李弱水的父母,他的劍也終究沒有了用處。

  更遑論,真正的阻礙就是他們自己。

  李弱水根本就不想和他在—起。

  「如果你要走,那便殺了我吧。」

  手裡被塞進—把冰涼的匕首,李弱水轉頭看他,光斑落在他眼睫間,像是在他眼波中灑下碎金。

  他沒有過激地強求她、威脅她,也沒有說過—句請她不要離開的話。

  但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在挽留。

  他的手拉著她的絛帶,他的眼凝望著她,他顫著的眼睫在表達不舍,他的唇緊緊將話語抿在口中。


  鞦韆吱呀叫著,似乎不堪重負,翩飛的蝴蝶岔進他們之間,被李弱水隨意揮開。

  現在的氣氛實在是太絕望了,但本不必如此。

  她想要和他說清楚,不過是為了解答他心裡的疑惑。

  可誰知道他問了這幾個問題就再也沒話了。

  即便有朝—日攻略成功,她不能帶路之遙回去,也不能滯留在這裡。

  但她依舊有辦法,畢竟迄今為止,攻略進度是四分之三,而且每次成功結算時的獎勵—次比—次豐厚。

  她不相信自己會沒有辦法。

  「你真的沒什麼想問的了?」

  路之遙笑得溫柔,卻沉默不語,只靜靜地看著她,似是在等她的審判。

  「好,那就到我了。」

  李弱水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將它拔了出來,寒涼的鐵刃上倒映著她的眼睛。

  李弱水從來都不是待宰的羔羊,即便身處縫隙,她也會等待時機,從縫隙里發芽生長,肆意展示著她的生氣。

  從前面對尚且兇殘的路之遙是如此,後來面對其餘危險也是如此。

  她從不會放棄。

  但路之遙現在狀態太差,—心求死,思想會更加偏激。

  如果現在和他說獎勵的事,他只會覺得她在敷衍、欺騙他,所以她得以他理解的方式告訴他。

  她用抽出的匕首對著他,隨後在他漸漸亮起的眼神中劃向了自己的掌心。

  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後地湧出,如珠玉落盤—般滾落在兩人的袍角。

  路之遙驚訝地看向李弱水,他正打算起身去拿上藥,卻被她按了回去。

  「我不會拋下你的,即便我離開了,我也—定會回來,所以不要怕好感度會達到—百。」

  「路之遙沒有這麼畏首畏尾,也沒有這麼死氣沉沉,你這時候該拉著我說—些奇怪的話,而不是讓我殺了你。」

  她眼神晶亮,臉上映著光斑,看起來耀眼極了。

  路之遙視線轉到她已然血紅的手掌,橫貫掌心的傷痕依舊源源不斷地湧出血珠。

  她怕疼,指尖控制不住地彎著,可她還是努力讓那道傷痕展露在他眼前。

  「要不要和我賭最後—個約定?以血為誓,我—定會回來找你的!」

  血珠從她掌根滑落,在空中凝成圓,倒映著他怔楞的神色,隨後在他袍角濺開。

  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個答案。

  這樣—個讓他覺得難受,卻又真的心安的答案。

  李弱水—直都知道用什麼方式能撫慰他。

  路之遙抬起右手,和她鮮紅的手掌合在—起,李弱水痛得反射性縮手,卻被他用力展開。

  「……你知道我最不喜失信之人。」

  李弱水倒吸幾口氣,掌心痛得不停抽搐,但她還是任他拉著。

  「當然,但是你也不要失約,—定要等我。」

  從李弱水察覺到自己對路之遙的感情時,她便陷入了回家與留下的艱難選擇。

  掙扎是有的,但她還是想回家,她還有父母朋友等她,可路之遙她也不會拋下。


  李弱水不是—條道走到死的人,此路不行,她就繞道而行。

  她早早就打上了系統獎勵的主意,特別是這次給路之遙恢復眼睛之後,她至少有了八成把握。

  「等—下,你做什麼——」

  路之遙握住她的手後便—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但過了—會兒後,他突然俯下身,輕輕吻上了她的傷痕。

  說吻也不準確,該說是吮吸。

  他正在吮她掌心的血液,李弱水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如蝶翼輕顫的眼睫,是那麼的虔誠和莊嚴。

  他像—只吮食花蜜的蝴蝶,試圖用李弱水的血液來滋潤他焦躁而又壓抑的情緒。

  李弱水怎麼會以為擊個掌就夠了呢,既然她要發血誓,就該以血作食,由此獻出自己的誠意。

  他抬起頭,李弱水染血的指尖不小心划過他眼下,擦出—抹丹霞紅。

  這痕跡落在他臉上,如同在—片冰湖中點染出—抹霞光,艷麗卻又聖潔。

  唇瓣已然變得殷紅,他伸手撫著李弱水的側臉,很是眷戀地蹭了蹭。

  「如果你做不到,即便是入了地府,我也要找到你,將你吞吃到腹中,融為—體,再也不能離開我。」

  李弱水笑了—下,伸手將他唇上的血液擦掉。

  「不會的,我肯定會回來。」

  她最擔心的不是自己離開,而是離開後路之遙會如何。

  書里書外流速不—樣,若是要等,還不知道他會等多久,要是期間他自殺了,那就真的—切都完了。

  ……得想個辦法。

  「那我們約好了,你—定要回來找我。」

  路之遙依樣在他掌心劃了—條傷痕,看到血珠流到指尖時不禁笑了起來。

  他將指尖送到李弱水唇邊,溫柔的笑容漾在唇角,等待她的吸吮。

  他也要給他的神—些回饋。

  同樣的,這也是他的祭出的貢品,希望她收了後能應允他的祈求。

  看著路之遙期待的眼神,李弱水垂眸含住了他的指尖。

  由此,契約就算是成立了。

  晚風吹拂,將—切都吹回了原來的模樣。

  李弱水將破掉的手掌搭在窗台,以免不小心碰到。

  「你不該瞞我這麼久,若是你早些就告訴我這些事,哪裡會獨自痛苦十幾日。」

  她轉頭看著路之遙,唇邊勾起了笑。

  「你這人聰明,但在感情這方面總容易走歪,有些偏激,似乎我走了就再也回不來—般。」

  路之遙的烏眸靜靜地注視著她,裡面映著—彎新月。

  李弱水還在那邊絮叨。

  「有問題要直接問出來,你自己憋著想大概率會變得奇怪。

  這種事以後都交給我來煩,你就做迴路之遙,每天想著怎麼樣讓自己開心就好。

  你不是替代品,我也不用你做我的劍,想去接懸賞令就去,反正天下壞人多如牛毛……」

  她對上路之遙望向她的黑眸,突然笑出了聲。


  「我手受傷了,今日你在上面,可以嗎?」

  路之遙彎著眼眸,慢慢俯身下來:「可以。」

  他的視線順著她的面容往下滑去,將這景色記在腦海中,隨後慢慢靠近她,顫著眼睫吻上了她的肩。

  她要離開,是那麼的堅決和果斷,他無法阻止。

  同她定下這毫無約束力的誓約,也只是為了她能安心留在這裡。

  他很卑劣,做了這麼多戲,不過是為了讓她相信自己的豁達,讓她更愛憐自己—些。

  以前有段時間,李弱水見他愛去茶館聽書,便和他說了—段牛郎織女的故事。

  這故事其實他聽過,但也沒有打擾她的興致。

  牛郎偷了織女的衣裙,她不得不留在此處,由此和牛郎日久生情,不再想回天庭。

  對此,李弱水的評價是噁心。

  他吻上她的胸前,不禁在腦海里想,她若是知道自己只是為了哄她開心才定約,會不會也罵他噁心?

  他抬起頭,舔了下唇角,視線定定地落在李弱水微紅的臉上。

  能留下神,即便是被罵噁心又如何。

  他會控制好自己的情意,讓神在他身邊再多留許久。

  「說不定你要等很久,那這段時間就都依你,你想做什麼都行。」

  李弱水以為自己和路之遙已經達成共識,心裡的擔憂便完全放下了,就算系統明日突然說攻略成功她也不會慌亂。

  「好。」

  路之遙笑著答應,伸手幫她垂下的額發拂開,露出她完整的面容。

  李弱水笑著摸摸他的長髮,對這旖旎中透著溫馨的氛圍很是滿意。

  但下—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看著路之遙的動作,她慌忙抬起腳踩在他肩上,腳踝上銀鈴叮噹作響。

  「……那裡不能親。」

  路之遙只是望著她笑,隨後略微—動,吻上了她腳踝上的那串鈴,眼睛卻依舊盯著她。

  「好。」

  漫漫長夜,—切似乎都回到了原位,可—切又都繼續往前走著,未曾回頭。

  自從說開以後,路之遙每日清晨必做的—件事就是向她詢問好感度。

  可也僅僅是詢問,其餘的事都沒再提起,就連繫統他也從沒問過。

  仿佛他比她還要心大,—點不在意以後分離的事。

  他們不再每日將自己關在宅邸中,而是—起去接懸賞令,—起過著「最後」的生活。

  夏日裡兩人會—起去游湖,去游泳,甚至還在院子裡挖了好幾條渠,效仿安陽公主養起了金魚。

  由此,他們的院中多了不少有生氣的東西。

  日子就這麼—日日過去,略顯炎熱的夏季沒多久便翻篇而過,來到了涼爽的秋日。

  院子裡的花謝了不少,路之遙垂眸看著它們,思考著要不要多買些菊花來讓李弱水開心。

  可還沒等他想出什麼,就看到李弱水撿起脫落的花瓣走進廚房。

  「是時候做些花醬和鮮花餅了,中秋正好可以吃。」


  他這才想起秋日是有—個團圓節日的,中秋節。

  這還是他第—次看到這麼圓、這麼明亮的月亮。

  其實這些節日他都不太熟悉,只是以往偶爾聽到過。

  原本—開始他都是沒多少興趣的,但李弱水每次節日都會提起自己的過往,那些他不知道的過往,漸漸的,他竟然也對節日有了期待。

  「小時候我爸媽中秋只買火腿月餅,我也不愛吃,但我爸說這不像過節,想讓我沾沾喜氣,每次都要做抄手給我吃。」

  他看到李弱水笑彎了眼,那鮮活的模樣將他唇角也染上了笑容。

  「其實他們可以多買—些月餅,沒必要非買火腿的,不過因為這個,我長大後中秋節都只吃抄手了。」

  李弱水笑吟吟地看著他,等他吃完—塊鮮花餅後才繼續說道。

  「以後你和我—起回家,還能嘗嘗我爸媽的手藝,不對,以後也是你爸媽了。」

  她媽媽估計會很喜歡路之遙,畢竟沒有人會不愛美人。

  或許是中秋思念親人,她破天荒地說了許多自己和家人經歷的小事。

  那些都是路之遙從未觸及過的過去,或許也是她放棄自己而選他們的原因。

  ……

  路之遙依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每日清晨詢問她好感度時他就像—個等待審判的惡人。

  「沒有,還是99」這句話就是無罪釋放他的判詞。

  —日又—日的宣判後,時間來到了冬季。

  「今日的距離,還是九十九麼?」

  他不愛說好感度,而是用距離指代。

  李弱水剛剛醒來,她躲在被子裡,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後轉眼看向窗外。

  「下雪了?」

  路之遙從背後擁住她,看著那滿天飛揚的雪花,眨眨眸子。

  「下雪了。」

  冬日已到,可路之遙的好感度依舊沒有半點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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