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完畢。】
【已接入書中世界,目前時間為宿主脫離兩年後。】
【攻略狀態判斷,攻略中,時間流速調動回30:1。】
頭上不停地落著雨滴,鼻尖拂過濕潤的水汽,一旁的屋檐上滴著水,小巷中迴蕩著噼啪聲。
李弱水低頭看著身上的衣裙,愣了一瞬,隨後趕緊遮住頭躲到狹窄的屋檐下。
「這是哪裡啊……」
寂靜的小巷裡空無一人,地面的落花被水沖刷堆積到牆角,顯得寂寥又頹敗。
她環視四周,看到了身後這戶人家院牆內探出的枝椏,枝頭上正掛著幾個梨。
……
她似乎知道這是哪裡了。
降落地是路之遙在的地方,又多梨樹,十有八九是在皇城。
李弱水思考了一下,既然到了這裡,最快找到路之遙的方法就是去巡案司找陸飛月二人。
他到了這裡,肯定要去找陸飛月他們拿信的,說不準還能直接碰到他。
但萬一陸飛月和江年以為她已經死了,突然相見似乎就有些驚悚。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遮住頭走出了屋檐,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路之遙。
剛走沒兩步,這間房子的後門便打開了,她就這麼和後門處兩個賊眉鼠眼的人對上了視線。
這兩人手提大刀,動作猥瑣,手裡提著布袋,大概率是趁屋裡沒人,撬鎖進去偷東西的。
在這二人頓住看她時,又有三人扛著大包出現在他們身後。
李弱水:……
也不用可著這一家的羊毛薅。
這幾個男子身形不高,但都拿著武器,愣了一瞬後便衝上前將李弱水圍在了中間。
這裡是皇城,有著最多的巡捕和侍衛,但也有最肥的肥羊,不少盜賊願意冒著風險來這裡抄一波。
皇城人口多,被撞見也是時有的事,但為了避免將巡捕招來,直接將撞見的人打暈便好。
其中一人躍向前,毫不猶豫地向李弱水的脖頸打去,卻沒想到這個姑娘竟然躲開了。
「有話好說!」
李弱水抹掉臉上的水,視線漂移,尋找著能夠跑出去的角度。
倒霉倒霉。
早知道她就裝瞎了。
另外三人警惕地看看周圍,沒有說話,而和她對視的那兩人將身上的包袱放到一旁,毫不猶豫地將她包圍,準備打暈她。
李弱水還記得路之遙教的身法和招式,但她沒有劍,只能不停地躲開。
她一邊躲一邊尋找機會向巷口移去,希望這幾人不會察覺到她的意圖。
「大哥,她想跑出去喊巡捕!」
她的舉動顯然激怒了出手的兩個盜賊,他們不再念著讓她昏迷,而是亮出了大刀。
雨越下越大,李弱水被左右攔住了去路,她緊緊看著他們,腦中還想著怎麼才能擺脫困境。
還記得她第一次穿書時遇上的是路之遙這個小變態,現在遇上的是這兩隻兇殘的老鼠。
還真是一年穿兩次,每次都有新驚喜。
這兩個盜賊顯然沒有耐心,不願意拖時間,將她圍住後,滴著雨珠的大刀揚起,正朝她面上砍來。
錚然一聲,大刀被劈開,一把長劍落到了李弱水的身前。
這劍通身漆黑,唯有劍柄處綁著一個亮色的木偶。
……
這不就是路之遙送她的玄鐵劍嗎。
她之前一直將這個當作定情信物,平時也捨不得拿出來舞,此刻竟然出現在此處,也就是說——
她猛地轉頭向四周看去,這幾個盜匪也同她一般四處望,幾人終於在牆頭看到了一位白衣人。
他裝扮得奇怪,撐著傘,逆著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烏髮在身後飄搖,純白的外袍掀起,露出裡面繪著奇怪紋路的衣角。
李弱水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睛上覆著的鵝黃色綢帶,這顏色即便逆著光也很是顯眼。
怎麼回事,他不是已經復明了嗎?
李弱水皺著眉,正要開口問話,便聽得這幾個盜賊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
「晦氣!又是一個想英雄救美的,瞎子來湊什麼熱鬧!別理他,先把這女的打了。」
說是這麼說,但這盜賊頭子擠眉弄眼一番,另外三人便悄悄往牆下走,想要趁他不備將他打下來。
李弱水看著路之遙的眼睛有些走神,視線掃到牆下鬼祟的三人,正要出聲提醒,這賊頭便劈刀而下。
霎時間,李弱水的手腕被銀絲纏住,她下意識地向前握住劍柄,任由路之遙控制她的雙手。
這些盜賊拿著刀不過是為了唬人,也就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路之遙控制李弱水打他們是綽綽有餘。
但他似乎不想這麼快結束,只是不停地格擋,直到她肌肉發酸了也沒停下。
這幾個盜賊都不傻,見這狀況不對便打算跑路。
路之遙收了銀絲,從牆頭飛身而下時將傘順手掛在梨樹枝頭,正好遮住李弱水的頭頂。
接下來便是她無比熟悉的一幕。
這是路之遙的單方面屠殺,但也沒見他有多開心,他出劍利落,罕見地沒有折磨這幾人,幾招就將他們解決了。
雨水淅淅瀝瀝沖洗著小巷,似乎將一切都隔得模糊起來。
路之遙站在雨幕中,身形被澆濕了大半,他轉過身來面向她,面容在這雨中帶著一種隔雨遙望的美感。
突然,他眼上覆著的綢帶滑下一半,露出他的左眼,似點漆一般漂亮,正靜靜地看著她。
雨幕朦朧,但李弱水卻覺得他的眼神是那麼清晰。
看著看著,他突然揚起唇,為這濕冷的小巷帶來一抹柔意。
「哪裡來的小貓,都濕了。」
他將劍收到身後的劍鞘里,抬腳向這邊走來。
但卻不是向李弱水而來,他走到她身後一點,抱起了從那家人後門鑽出的一隻小貓。
李弱水轉頭看去,只見那隻小貓被嚇得毛都炸開了,不停地張開利爪,試圖從他手中逃出去。
而路之遙卻像沒看到一般,無情地按住它的爪子,伸手給它順毛。
李弱水看看他露出的左眼,確定他還看得見,便蹲到他身邊。
「這裡還有一隻,我不會炸毛。」
路之遙停住手,雨珠順著他的睫羽往下滑,落到地上盪出漣漪。
傘還被掛在他們頭頂,正噼噼啪啪地為他們擋著大雨。
李弱水伸手抱住他,拍著他的背,眼睛彎成月牙。
「我沒有食言,我回來了。」
李弱水擁著他,他身後背著的長劍上墜著她的木偶小人,此時正抱拳笑著看向她。
而她手裡拿著的那把玄鐵劍,劍柄上同樣掛著木偶小人。
那木偶梳著齊肩短髮,頭頂一個小揪揪,雖然面容刻得歪歪扭扭的,但笑容溫和,依稀能看出是路之遙。
這是她當初刻給他的禮物,沒想到被他繫到了玄鐵劍上。
李弱水抱著他抱了許久,而那隻貓早就尋著機會離開了這裡,直到雨小了不少,路之遙才伸手回抱住她。
戲文里說,要想讓人不離開你,須得欲拒還迎,將在意藏在心中。
他練過許多遍,但還是抵不過這一個擁抱。
渴望許久的接觸近在咫尺,他又何必因為心裡那點奇怪的勁頭抑制自己。
「回來就走不了了。」
路之遙意有所指地說出這句話,伸手撫上她的發尾。
「再也走不了了。」
「不會走的,要走也會帶著你一起回去。」李弱水拍拍他的背,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書內外往來的通道都通了,儘管每月只能往返一次,但系統並沒有給出具體限制,那麼她帶上路之遙去書外住幾日也是可以的。
不過她倒是沒想過帶著他留在現代,畢竟以他的性子來說,還是這裡更適合他。
「你在這裡租了一座房子?」
李弱水跟在他身後,兩人左拐右拐才走到一座院落門前。
「最近這段時間都在皇城拿信,便租了一間。」
他彎著眉眼,隨後推開院門,帶著李弱水進去。
這個院子的布局和蘇州院落沒多大區別,也都種著花,經過一場雨的洗禮後,院裡生機勃勃。
他沒管這些花,徑直帶著李弱水往房裡去:「你的衣物這裡都有。」
甫一進房,李弱水便被這滿屋貼著的畫像嚇了一跳。
這著實是含「水」量過高了。
房裡每一張畫像都是她,坐著的、睡著的、跑著的,甚至還有擼袖子表情猙獰的一張。
就像是許許多多個她一起看向這裡,略微有些驚悚。
路之遙滿意地看著周圍,喟嘆一聲,隨後看向吃驚的李弱水。
「不換衣服麼?」
「換……」
李弱水拿著衣裙,和畫像上的自己對上眼,隨後有些不自在地走到路之遙身邊。
「好奇怪啊,感覺好多個自己盯著我換衣服。」
路之遙很快便換好衣衫坐在桌邊,視線一刻沒有離開她。
她已經回到了這裡,總覺得這陪了他許久的畫像都索然無味了。
而且——
「這是你本來的模樣麼?」
李弱水換著衣裙,點著頭應他的話:「是啊,其實和之前長得差不多。」
這是她本來的樣子,之前那是書中的李弱水,但她們的相貌其實沒有差別。
只是原本的她愛笑,笑肌會稍稍有些明顯,也自然,會襯得書中的李弱水笑起來有些僵。
「這樣啊。」
路之遙點點頭,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
李弱水自己不覺得,但在路之遙眼中,她細微處的變化很多。
比如皮膚更白一些、身上肌肉少了許多、笑得更開朗。
李弱水換好衣裙,無意中看到路之遙手腕上的銀鈴,有些好奇地走過去。
「這串鈴,你改過了?」
這腳鈴是她融了銀子打的,但此刻它不僅僅是掛著鈴鐺,其間還串了幾粒白玉佛珠。
路之遙笑望著她,沒有回答,瑩潤的眸子裡帶著笑意。
李弱水心領神會,不需他多言,自己轉身坐到木桌上,隨後將腳踩在他膝頭。
那串夾雜著白玉佛珠的銀鈴腳鏈又纏回了她的腳腕上。
「這鈴取不下來,硬取只能將它從中斷開,之後我便拿去改了樣式,加進了佛珠。」
說到這裡,他不禁笑了一聲。
當初夢中的銀鈴便帶有佛珠,但李弱水做的並沒有,沒想到這佛珠竟是自己後來加的。
李弱水看他垂眸帶笑的模樣,一時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的反應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她還以為自己回來是要面對一番腥風血雨的,但沒想到他這麼平靜就接受了。
如果非要形容他此刻的狀態,那就是有安全感。
而正是這安全感,讓他可以回到他以前的狀態,那種去蘇州之前安定的狀態。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了。」他的語氣極其篤定。
腳鈴上的佛珠圓潤光潔,銀鈴小巧可愛,配著她的腳腕,看起來漂亮極了。
他伏在李弱水膝頭,看向她的目光毫不陌生,依舊盛滿愛意。
李弱水仔細看著他,隨後俯身下去,路之遙隨勢慢慢閉上眼睛……
「這是什麼?」
李弱水輕輕點了一下他的眼皮,雙眼處都有一道淺淺的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