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領著親信部屬下城之後快速向城內最亂的地方趕去,他們並不知道蓋勛在哪裡,只能先找到入城的官軍再說。
很快,他們就遇到一隊官軍,這隊官軍正在追殺四處逃竄的叛軍。
叛軍們一看迎面來的是自己陣營的張濟將軍,立刻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將軍,快救我們!」
在漢代軍制之中,一隊也是五十人,官軍正殺得起勁,突然看到迎面急匆匆趕來與他們人數相當的一大群人,看甲冑正是叛軍,不由得也是心中一驚。
要知道叛軍現在乃是籠中困獸,正面硬剛也會爆發出遠超平時的戰鬥力的。
那名隊率一抬手,止住了官軍行進的步伐,看對面為首之人不像普通士卒,便沉聲道:「來者何人,還不放下武器就地投降?負嵎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張濟抬手對著逃過來的幾名叛軍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將他們扇到一邊去,這才一抱拳道:「諸君切勿誤會,我就是張濟,臨汾城守將,正要歸順朝廷。」
那名隊率立刻將手中的環首刀擋在身前,警惕地盯著張濟上下打量,這才謹慎地道:「既要歸降,何不放下武器?」
「大司刑蓋帥現在何處?」張濟沉聲道,「見到蓋帥我等自會繳械跪地請降,還請兄弟帶我們去見蓋帥。」
張濟也是久經沙場之人,經驗豐富,在這四處亂戰的混亂之所,千萬不能輕易放下武器,否則搞不好就會陰溝裡翻船。
不排除會被一些不知深淺、膽大包天的毛頭小兵割了腦袋去請賞,到那時再想撿起武器就晚了。
而要直面蓋勛這樣有大局觀的統帥時,還有許多條件可談,至少不至於當場死於非命。
隊率也是狐疑不決,就這麼將五十多名叛軍帶到主帥面前會不會有危險?如果這批人突然發難行刺主帥,那自己的責任可就大了。
隊率沉吟半晌,對身邊一名得力部屬吩咐道:「快去稟報蓋帥,就說臨汾守將張濟率隊歸降,大約五十多人,我們小隊會把他們帶過去,請蓋帥定奪。」
「遵命!」那名部屬答應一聲,轉身向後跑去。
隊率這才轉向張濟,說道:「蓋帥正在攻打縣衙,我這就帶你們過去,記住,都老實點,不要耍花招,否則讓你們即刻屍橫當場。」
「還請兄弟前邊帶路。」張濟再次抱了抱拳說道。
那名隊率領著二十多人在前開路,張濟帶後五十餘部屬緊隨其後,他們的後面還有二十多名官軍,可以說官軍封堵住了張濟這隊士卒的前後路,確保他們不敢突然變卦。
隊率相信,憑蓋帥的能耐,自己提前派人通風報信,他必然做好周全的準備,再出現什麼意外那就與自己無關了,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自然就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裡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
張濟一邊走一邊看向旁邊的賈詡,只見這位謀士雙眼微迷,抬手輕撫短須,一副悠閒自得的神情,顯然是成竹在胸。
張濟見此也放下心來,只要朝廷能夠接受他的歸降,憑著他的本事,在這亂世之中,立些功勳還是比較容易的,甚至可以官復原職。
賈詡的內心則也有自己的打算,在這亂世之中,保命乃是第一要務,憑著臨汾城以及張濟、董旻作為晉身之禮,相信自己必得蓋勛重用。
要知道蓋勛現在是大漢五司之一,只要他看中,自己不但會很快站穩腳根,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沒人喧譁,這支混成隊伍默默地往前走著,在滿城混亂的環境中似乎顯得格格不入。
張濟正在低頭想心事,突然感覺這條路似乎很熟悉,抬頭一看,咦,這不是自己的府邸嗎?
這抬頭一看,不由得心中一突——
只見院門敞開,屍體從門外鋪向整個院落,昔日威嚴的府邸已經變成一片血澤,鮮血還在順著台階汩汩往下流淌。
張濟頓時氣血上涌,突然脫離隊伍緊跑兩步,跨過幾具屍體邁上台階,往院裡看去。
只見院內橫七豎八躺滿屍體,鮮血還未完全凝固,顯然剛死沒多久,有的屍首不全,有的肢體殘缺,有的身上連中數刀,內臟外流……
這個院落仿佛已經成為人間地獄。
那些死屍,有自己的親信士卒,有丫環僕從,甚至還有親人。
張濟只感覺眼前一黑,急忙扶住門框,差點暈厥過去。
呼啦!
張濟的部屬們全都圍過來,紛紛往院內張望。
那名隊率一時不明所以,也不便立刻採取什麼措施。
「嬸娘呢?」張繡左右瞅了瞅,沒有發現鄒氏,不由得喃喃自語。
張濟突然醒悟過來,提刀大踏步向後院走去,他的那些親信部屬一窩蜂跟著就往裡闖。
那名隊率一看傻眼了,大聲喝道:「站住,你們要幹什麼?難道還要造反?」
張濟現在已經顧不得理會這些了,帶著隊伍跨過一具具屍體,踏著血泊向里衝去,那些部屬看到滿院子都是自己同僚的屍體,一時間也是血灌瞳仁,紅了眼,一個個握緊兵器,身上不由得湧現出凜然殺氣。
賈詡以手加額,感覺要壞事,但是仍然心存著一絲僥倖,有些忐忑地緊跟其後。
隊率一看情況已經失控,當機立斷,立刻接連派出幾人,就近招呼友軍向這邊匯聚,以防不測。
張濟闖入後院,發現後院中也到處都是屍體,有十餘名官兵在此閒聊值守,一陣陣靡靡嬌笑聲從屋內傳了出來。
那裡是自己與鄒氏的臥房,而這嬌笑聲也分明正是鄒氏的聲音。
在如此血腥的場景中,迴蕩著如此歡娛的笑聲,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能莫名地激起男人的雄性激素。
張濟此刻也紅了眼,像野獸一般低吼一聲,「欺人太甚!」然後提刀就向屋門闖去。
曹安民本來帶著十來個親信在院裡把門放風,他初步判斷此刻臨汾城大半已經落入官軍之手,自己這些人再折騰也是無憂,與其說是防守安全,不如說就是為了防備別人前來打擾。
他有意說一些搞笑的話語,轉移大家注意力,沒辦法,屋裡傳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嬌笑聲、打樁聲肆無忌憚地混合成一片,迴蕩在整個院子裡。
士卒們心有靈犀的一個眼神,都讓他感覺很是不自在,心說叔父這也太瘋狂了吧,簡直旁若無人。
正在這時,突然看到一夥叛軍氣勢洶洶沖了過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直到看到張濟向屋門衝去,曹安民這才大聲道:「你幹什麼?快攔住他!」
「不要誤會,不要誤會。」賈詡急忙上前解釋道,「我們已經歸順了朝廷?」
「啊?歸順了?」曹安民一怔,隨即一揮手,「歸順了也不行,快滾!」
開玩笑,裡邊在做什麼,他是一清二楚,這場景不管是敵是友,都不能進去啊,否則孟德叔父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外面吵嚷成這樣,但是屋裡的動靜依然沒有緩解,甚至節奏越來越快,顯然正在衝擊緊要關頭。
張濟感覺腦袋都快炸了,牙關緊咬,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該滾的是你!」
說著用肩膀直接將曹安民撞了一個趔趄,走到屋門前,抬腿就是一腳。
咣!
屋門被踹開,張濟提刀大步跨入門內,只見地上橫陳著一具屍體,鮮血流淌,正是貼身丫環。
再往榻上看去,入眼處令人血脈賁張,一名婦人一絲不掛躺在榻上,正是自己的妻子鄒氏。
鄒氏身上伏著一名中年男子,也是不著一縷,身材短粗,細目短髯,回頭正看向屋門處,眼中透出一絲寒光。
正是曹操!
但是曹操和張濟二人相互都不認識,他倆很少在前直接衝鋒陷陣,因而沒有打過照面。
人妻曹本來正在興頭上,聽得屋外吵嚷之聲,他就更加興奮了,那種偷人的緊張感、刺激感讓他無比的愉悅。
哪曾想正在逐次攀上高峰之時,屋門被突然踹開了,還闖進來了一隊官兵。
曹操不由得心中一緊,但是此刻又沒法起身,因為被這一驚嚇,他直接就一泄如注了,這個時候直起身子成何提統。
「你們是什麼人?還不快滾!」曹操沉聲喝道,同時也是給自己壯膽。
這時曹安民也擠了進來,看了一眼不堪入目的床榻,急忙道:「他們是叛軍,不過聽說已經歸順朝廷了。」
「既已歸順朝廷還不放下兵器?」曹操身體抖了幾抖,回頭怒目喝道,「立刻退出此間!」
沒錯,他現在還在鄒氏的身上。
他感覺自己半輩子的英名算是一朝丟盡了,安民是怎麼辦事的?回頭要他好看,還有這些莫名其妙闖進來的降軍,抽出空來再他他們算帳。
「快退出去,退出去!」曹安民上來就推搡張濟等人。
「退你奶奶!」還沒等張濟作出反應,張繡先憋不住火了,抬起手中銀槍對著身邊的曹安民就捅了過去。
噗!
這一槍正中曹安民軟肋,從前到後捅了個透心涼。
「安民!」此刻曹操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忙直起身來,想要翻身從榻上下來,他的衣甲、兵器都在地上扔著呢。
「去死!」張濟看著榻上赤條條的兩人,最後一絲顧慮也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跨前兩步舉刀便向曹操劈去。
曹操情急之下拖起榻上的鄒氏擋在身前。
「啊!」鄒氏花容失色,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抬手招架。
「咔嚓」一聲,剛才還是如藕秀臂,眨眼間就被劈為兩段,鮮血從斷面噴涌而出。
鄒氏張大嘴巴,卻喊不出聲音來,在這無比緊張的時刻,竟然失聲了。
噗!
張濟再劈一刀,將鄒氏的人頭砍下,露出後面被噴得滿臉是血的男人。
曹操被嚇壞了,作為大將,自己真刀真槍在戰場上廝殺乃是常事,但是被數十號人堵到屋裡砍還是頭一回,更要命的是自己不但手無寸鐵甚至還身無寸縷。
這怎麼打?!
他只希望能夠有支奇兵突降,殺退敵人,救自己脫困。
同時心中還有一絲困惑,這幫已經歸順朝廷的叛軍怎麼突然又要置自己於死地呢?難道他們歸順是假,真實目的是來行剌自己的?
旁邊賈詡一看場面已經失控,心中暗嘆一聲,自己想要求個安穩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趁人不備偷偷溜出屋子,此時院內的十多名官軍已經全部被砍死,沒人管他了。
可是賈詡剛跑到前院,發現之前那名隊率正帶著一幫人往這邊衝過來。
「不好了,裡邊打起來了!」賈詡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跑。
他就是普通文士的打扮,誰也不知道他是哪頭的,眾人一聽裡邊打起來了,再也顧不得理他,紛紛往後院衝去。
賈詡趁機逃出院子,趁亂往城門逃去。
且說室內,曹操抓著鄒氏的屍身,一邊抵擋張濟發瘋般的進攻,一邊苦思脫身之計。
「叔父,我來助你!」突然旁邊一聲大喊,張繡挺槍趕了過來,與張濟合戰曹操。
張繡仿佛一頭小老虎,作戰勇猛,槍法出眾,他一加入進來,曹操立刻便抵擋不住了。
關鍵他既沒趁手的兵器戰鬥,也沒有一片衣甲護身。
噗!
張繡一槍刺中曹操的大腿。
曹操立足不穩,撲通一下半跪在榻上,手中被拿來當武器的鄒氏的半條腿也跌落在地。
張濟瞅準時機,上前一步,一刀正刺入曹操的胸口。
曹操的狹長細目立刻突然睜大,喉嚨中咕咕作響,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話可說。
頹然倒在榻上的一堆碎肉之中,那是被砍碎的鄒氏。
張濟還不解恨,對著曹操又連砍幾刀。
曹操一生最愛人妻,最後死在人妻榻上,甚至與人妻融為一體,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這時,那名隊率也領著人趕到了,剛剛進入後院,還沒等他作何反應,叛軍便開始了反擊,一場血戰就在這狹小的院落中展開。
一時間鮮血飛濺,喊殺聲震天響起。
————最近兒子高考,努力做些備考保障,所以更新有些斷斷續續,深表歉意,後續更新努力保持穩定。(本章完)